謝晏辭散職回來時,平溪宮內一片靜謐,一縷燭火都不曾有,像極了雲燁發現字畫那日。


    “燁兒。”


    謝晏辭心如擂鼓,莫名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快步踏上那青磚路,看到那看門的丫鬟便問:“燁兒呢?”


    丫鬟屈膝行禮:“回殿下,雲公子一直在殿內,不曾外出。”


    謝晏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隨後命令丫鬟進去掌燈。


    殿內屏風換成了烏木雕花刺繡的,這還是前幾日他命人整理庫房時翻出來的,想著雲燁喜歡,便直接擱置了過來。


    而此時燭台上的寶蠟悉數引燃,燈火明滅映照在那屏風之上,並未見著內裏床榻上有人的影子。


    謝晏辭心裏咯噔一下,喉頭瞬間泛緊,披風未解便朝著內室而去。


    “雲燁!”


    聲音凜冽狠厲,可仍舊未見有人應答,倒是身邊的宮女被嚇的不輕。


    謝晏辭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人呢?!”


    闊袖之下拳頭緊握,手背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發著抖:“雲……雲公子真的沒有走出過這間屋子啊,隻是殿下不在時,司公子來過一趟而已……”


    “司淮?”謝晏辭腦中瞬間有了想法,進來的是司淮,出去的可不一定就是他了。


    “來人!給孤搜,闔宮上下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


    謝晏辭冷笑一聲,他早已收了雲燁的出宮之權,隻一下午的時間,就算是插了翅膀他也逃不出這西楚皇宮。


    定然是能將人找回的。


    領命的侍衛出了殿門,謝晏辭站在原地,看著空著的床榻,搖頭歎了句:“怎麽還是不聽話。”


    看來等將人找回來了,他還是得將他好好關起來,讓人看著他,一時一刻都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


    “唔……”


    床尾右側的碧紗櫥內忽然有了動靜,像是貓兒打翻了硯台,“咚”的一聲,同時還伴隨著一聲悶哼。


    謝晏辭一愣,推開隔扇門向內裏走去。


    東宮人少殿多,光是大大小小的宮殿都閑置了不少,更何況這平溪宮裏的碧紗櫥,就如同那積灰已久的庫房,謝晏辭從未管過。


    方才隻曉得在這大殿之內找人,竟將此處忘了去。


    “行墨……”


    謝晏辭掌了盞燈,待走到了幾步才看清那書案前的景狀。


    雲燁長睫輕闔,燭火映照下像極了駐足花蕊的蝶翼,肌膚細膩瓷白,帶了股病態,與那紅唇交相呼應之下反倒更惹人憐惜了。


    長發披散,束著的青簪欲墜不墜的掛在那裏,領口被他折騰的敞開了些,剛巧露出鎖骨上的那朵海棠花苞來。


    謝晏辭看著伏在榻上熟睡的人兒,呼吸一滯。


    他走近了些,眉眼都柔和了下來,輕喚一聲:“燁兒?”


    雲燁咕噥了句,卻依舊沒有醒來。


    想來方才那句“行墨”,是他夢中的囈語了。


    謝晏辭舒了口氣,眸中帶了些落到實處的笑意。


    “怎的跑這裏來了?”


    他將人一把抱起,準備帶他去榻上睡,可剛走兩步雲燁袖子裏的小團子便掉了下來,滾在案後,睜大了眼睛看他。


    謝晏辭看著那小桃花,此事心情甚好,便輕笑了番,不與它計較那打翻硯台的事兒。


    出了碧紗櫥,謝晏辭將人安置好,見他睡的正熟便不在打攪,隻將衣衫退了去,上榻將人摟在懷中。


    宮人熄了燈,唯有床頭的案幾上留了兩盞紅燭。


    謝晏辭拍了拍懷中人的後背,讓他離自己更進了些,安撫道:“睡吧。”


    原先雲燁剛失憶時,對一切都萬分陌生,對誰都不信任,唯有他是那個最特殊的,總能在半夜聽到他喚自己的表字。


    謝晏辭笑了笑,閉上眼睛,心裏道了句:真好。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雲燁終於回來了。


    我愛你。


    謝晏辭伏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待他呼吸綿長,心跳也趨於了平靜,他懷中窩著的人卻緩緩睜開了雙眼。


    眸色清明冷靜,絲毫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雲燁手指微動,勾來謝晏辭一縷發絲,握在手中把玩。


    行墨……


    他忽然想找來一把剪子,裁一段他與謝晏辭的發絲,困在一起,放入錦囊。


    就像尋常夫妻的新婚之夜那般。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待將剪子物歸原處,驀地笑了起來。


    真是癡兒,都要走了,還忘不了他。


    荷包是內務府發下來的,質地柔軟,雲燁抬手將其放進了謝晏辭的胸口處,可還未將穗子打理好,便又掏了出來。


    算了,他想給謝晏辭留下一個念想,可這人卻不一定需要。


    還是算了。


    *


    一夜,雲燁都是伏在床邊睡的,衣衫單薄,手裏還抓著榻上之人的衣袖。


    謝晏辭睜開眼未見懷中之人,起身剛要去找,衣袖便被人拽了一下。


    謝晏辭一愣,趕緊將人用褥子裹了起來。


    手心一空雲燁便驚醒了,他抬眼看去,眸子裏滿是戒備。


    緩過了神才開口:“……晏辭。”


    謝晏辭一頓,難以置信道:“你,方才喚我什麽?”


    “晏辭,謝晏辭。”


    雲燁的語氣許久未曾這般溫柔了。


    謝晏辭恍若隔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燁將他愣神,揚唇笑了起來,抬手摟上他的脖頸。


    “怎麽了?”他問道。


    “沒……沒怎麽,你怎的跑到下麵去了?”


    雲燁沒回他,反而親昵的對著他道:“謝晏辭,我冷。”


    語氣帶著嗔怪,好像比原來更粘人了。


    謝晏辭趕緊將人帶了上來,金玉綢緞圍著他,還將雙腳放在了自己腰腹上,幫他暖著。


    門外寶源敲門,喚道:“殿下,該上朝了。”


    謝晏辭凝視著雲燁,此一刻一點都不想走,可待寶源喚道第三聲時還是克製住了,他對雲燁道:“你乖乖的,等我散了朝回來,陪你一起用膳。”


    他想親吻他,卻還是忍住了,將他的腳拿出來塞進褥子裏,便要起身。


    雲燁環著他脖頸的手臂用力,將人帶了回來,還拉近了幾分。


    “你幹什麽?”謝晏辭問道。


    雲燁勾唇,手指撫摸著他的嘴唇,像極了禍國的妖妃:“能不能不去?”


    謝晏辭挑眉。


    雲燁向來分得清事態輕重,從未提過如此任性的要求。


    如此還不算完,他竟還主動去吮他的耳垂,輕咬一口,聲音低啞的蠱惑他。


    “你不想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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