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霧清絕,霜雪皚皚,漢白玉石橋邊唯餘梅花還在傲然挺立,婆娑修竹作襯,於寒風中搖曳生姿。


    雲燁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即便是與謝晏辭置氣,也不該一頭紮進這雪地裏來。


    現下隻是多嗬了幾口冷氣,胸口便密密麻麻的作痛起來。


    謝晏辭說的不錯,他這條命,確實是他給的。


    “咳咳……”


    石橋之上,雲燁停下了腳步,扶著勾闌喘氣,眼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層水霧。


    待緩過勁兒時,便有雪青色緙絲鶴氅入目,腰間配著金鑲玉帶銙,撐著油紙傘,為他擋下了一片風雪。


    雲燁抬頭看去,不由得輕笑一聲。


    “太子殿下冷著張臉給誰看?”


    謝晏辭額間青筋直跳,想發火但又舍不得動手,單看雲燁這般心裏就說不出來的疼惜。


    “下著大雪亂跑什麽,你還想怎麽折騰我?”


    看到他來尋自己,雲燁心下是歡喜的,可這人一張嘴怎麽就這麽欠呢?


    雲燁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想也不想的便接道:“反正我也比不過一隻提線木偶,凍死了幹脆拿我這張麵皮做個去,不更符合太子殿下心意?”


    “雲燁!”


    “聽不見!”


    “你……”太子殿下從未見過這般忤逆他的人,即便容和在時,也沒像他這般明目張膽的與他叫板。


    這人哪裏來的底氣?


    “跟我回去。”謝晏辭命令道。


    雲燁向來是吃軟不吃硬,如此語氣直接將他惹毛了去,雖說原本就打算回去,他這麽一說便就不想回了。


    雲燁:“不。”


    謝晏辭徹底被惹惱了,二話不說直接動了手。


    雲燁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人扛在肩上了,雙手束在狐裘裏,頭朝地,三千青絲順著脖頸垂下。


    還沒等他反抗,屁股上忽然啪啪挨了兩巴掌,一時間疼痛順著尾椎骨直衝大腦,羞恥的整個人都戰栗起來。


    “謝晏辭!”


    雲燁眼眶都紅了,他這麽大人竟然被人打屁股,怎麽能……怎麽能這樣!


    “你放我下來,我不跟你走,放我下來!”


    雲燁手腳亂蹬,奈何身子骨還是太過弱不禁風,在謝晏辭絕對的力量跟前,簡直毫無用途。


    太子殿下見他反應這般激烈,像是終於打了勝仗一般,嘴上掛著得逞的笑,一手扶著雲燁的腰部,一手撐著傘,勝似閑庭信步的在苑內走著。


    路過的下人見此,一個個都退居到了一旁,低著頭,什麽話都不敢說。


    回到平溪宮,謝晏辭將傘扔給了寶源,掀開一道又一道厚重的簾帳,一句話也不說的回到了內室,直接將人扔到了榻上。


    殿內炭火充盈,陡然升高的溫度激的雲燁鼻尖一癢。


    “阿秋!”


    雲燁揉著摔疼的臀胯爬起來,揉揉鼻子,伸出一腳就往謝晏辭身上踹。


    “離我遠點。”


    謝晏辭直接抓住了他的腳踝,唇角一勾,動作迅速的把他鞋襪都褪了去。


    雲燁頓覺不妙,想將腿收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故作平靜的問道:“你幹什麽?現在可是白天,你政務可還沒處理完。”


    謝晏辭欺身而上,將他覆蓋了個嚴實,捂著他的嘴,低聲道:“你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嗎?”


    他張口對著雲燁的脖頸咬去,像是要把他脖子咬斷,但最終還是舍不得這白瓷一樣的人兒,萬般稀罕又忍不住的想徹底據為己有。


    手上摸索著,找到了腰封之下的暗結,毫不留情的一扯。


    雲燁驚呼:“謝晏辭!”


    “行墨,你別這樣……唔……”


    謝晏辭低笑:“燁兒,對孤喝叫之前你就該想到的,孤這般斤斤計較,想討點什麽過去,總得先付出些什麽……”


    *


    是夜,雲燁整個人像是散架了一般,再沒什麽能耐跟謝晏辭說不。


    “謝晏辭……”雲燁聲音啞的厲害,讓他一度懷疑自己喉嚨是不是撕破了。


    事後的謝晏辭人模狗樣,又是往常那般溫柔似水:“我在。”


    雲燁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本想動手掐他,但……


    算了,抬不起來,放棄吧。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雲燁靜默了一會兒,往他身邊貼了貼才繼續道,“我一直在說要把過去都想起來,但我還是沒能做到。”


    “我並非貪慕權勢之人,隻是你對我太好了,我卻什麽都幫不到你,還每天病懨懨的,隻會拖你後腿。”


    謝晏辭察覺到了他口吻之中的低落,一時間心軟了下來,摸著他的頭,安慰道:“你從來沒有拖我後腿。”


    無論是最開始在巷子中救他,還是後來一直用真金白銀的供著他,帶他遠去求醫,這些都是他想要做的,與雲燁並無任何幹係。


    更何況,雲燁雖困於東宮,但卻已經替他分擔許多了。


    他沒有攔著雲燁看奏折,每次書房裏的折子都被他分了個整齊,那些沒用的問安折他都仿著自己的筆跡給批了,而那些事關重大著,他一個都沒有動過。


    除此之外,他還會把每日裏誰請了安,誰拍了馬屁,誰送來了什麽東西都給匯總的清清楚楚,幫他省了不少的時間。


    他有意將雲燁圈在東宮,但他是顆明珠,無論在那裏都能利用最大限度的資源,來體現自己的價值。


    若是將他置於朝堂,他定能成為自己手中最利的那柄劍,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是不可……


    謝晏辭垂眸思量,雲燁卻不動聲色的將手放到了他的胸口處。


    雲燁話鋒一轉,忽然說道:“行墨!我剛剛好像想起了什麽,有些零碎的片段閃了過去。”


    謝晏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他佯裝鎮定的問道:“說說看?”


    燭火未燃,暗夜之中,誰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雲燁薄唇緊抿,但口吻卻難掩歡欣:“我在梅樹之下玩雪,穿了身白衣,還有人在喚我,那人是不是你?”


    他是想起了些東西,但卻不是方才,而是回京的路上。


    他也沒有穿一身白衣,而是絳紅色的勁裝,腰間還別著彈弓。


    是有人在跟他說話,可那人並不是在喊他名字,而是在嘲笑他,說他童心未泯,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玩雪。


    那日馬車之上,謝晏辭的反應太過異常,甚至讓他懷疑這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自己恢複記憶。


    他在試探他。


    莫須有的事情,謝晏辭會不會編出一個謊言來將此事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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