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來幫我,朝堂不適合你。”


    “那我適合哪裏?深宮宅院?謝晏辭,難道你想一直圈著我嗎?”


    他自認自己有能力得到一番造化,他也是男子,謝晏辭還沒娶他做東宮的太子妃,他有資格去科舉,去考場,去登科及第有自己的一番作為。


    他不理解謝晏辭為什麽還要拒絕他,隻要是他想做的,謝晏辭為什麽都不喜歡?


    謝晏辭好像甚是不喜他現在的態度,眸色都深沉了起來,周身冷的可怕。


    “我之前說過,原來的你不喜歡這些,我不想讓你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又何必再問?”


    雲燁站起身,眉眼沒了最初的柔和,隻剩下冷冽與不滿。


    他不滿謝晏辭此時的神情,也不滿謝晏辭什麽都不讓他做,更不滿他從最開始都在管束自己究竟應該喜歡什麽。


    “我發現我喜歡什麽根本不重要,原來的我喜歡什麽才最重要,你說我喜歡什麽才最重要。”


    “謝晏辭,我所有的喜好都要聽你的指揮,你說我喜歡什麽我就喜歡什麽,你說我不喜歡什麽我就不喜歡什麽,我究竟是個人,還是你手裏的提線木偶?”


    “夠了!”


    謝晏辭冷嗬道。


    他將奏折又拿在了手中,仿佛雲燁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醜,多理會一句都是在浪費時間。


    他提筆沾墨,嘴上卻說道:“你若執意去追求權勢,我倒希望你是個提線木偶。”


    追求權勢?


    雲燁聽罷簡直難以置信:“你說我追求權勢?”


    “我追求權勢何不直接安心做你的太子妃,未來的西楚皇後?我是心疼你才想去的。”


    “四皇子對你的儲君之位虎視眈眈,他已經拿掉一個戶部侍郎了,下一步他就能再端掉你手裏的兵權,他有野心有能力,他還有玉貴妃在後宮坐鎮,有母族在背後撐腰,你是覺得你的皇位會很穩嗎?我告訴你,他若是想除掉你並非不可能。”


    雲燁從來沒有這麽的生氣過,像是往昔種種盡數堆疊到了一起,盡數被謝晏辭那句“追求權勢”給刺破了。


    他一直以來都在聽他的話,即便是他把他的醫書收走,藥材都鏟平他都沒說什麽,讓他去施什麽粥他也做了,他處處委屈自己,到頭來卻隻得了句追求權勢?


    “戶部侍郎一事其實很簡單,可你到現在都沒能解決,若是放到我手上,根本拖不了這麽久。”


    雲燁冷嗤道:“此一點,你不如我。”


    謝晏辭握筆的手一頓,墨水瞬間殷濕了紙張。


    他將筆放下,抬眼去看雲燁,像是強忍著怒火,眸子深沉的厲害:“你可知曉為何會拖那麽久?”


    雲燁唇角一勾:“當然。”


    謝晏辭抿緊了嘴唇,一時間兩人劍拔弩張,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肯相讓。


    “說說看。”謝晏辭咬著牙道。


    雲燁根本不接受他的威壓,說就說:“謝承澤之所以會在你離京的時候出手,那是他同玉貴妃早就算好了的。若我是你,我會從謝時寧推我落湖開始查,一點一點的往上查。”


    “戶部侍郎或許是謝承澤早就算好的一步棋,但應該沒打算這麽早的亮出來,是你逼了他一把。”


    “你殺了沈文耀。”


    謝晏辭瞳孔一縮,有些難以置信。


    雲燁繼續道:“謝晏辭,我早便看出了你性格上的缺點,你性格偏執,剛愎自用,你隻覺得謝承澤與沈文耀並不親近,反而與沈家庶子較為投機,你便覺得殺了沈文耀他一時間不會對你做什麽,可你忘了還有玉貴妃在。”


    “沈文耀是玉貴妃嫡親的侄兒,他死了,沈相家中再無嫡子,玉貴妃怎麽可能會放過你?即便謝承澤不想理會此事,可玉貴妃一定不會撒手不管,她隻要給謝承澤施壓,謝承澤就一定會去做。”


    雲燁身子骨才剛剛好轉,陡然間情緒這般大起大落,多少有些吃不消。


    他喘了口氣,稍微緩了緩才道:“你再想想,你原本要帶我去禹州一事,究竟是怎麽讓謝承澤知曉的,並且能這麽快的就推我落湖,讓你帶著我不得不去了一趟禹州?”


    雲燁說罷,心緒也冷靜了下來,他說完便穿上了狐裘,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謝晏辭坐在案幾之後,一時間驚愕有餘。


    原先他隻是知曉雲燁並非池中物,卻不想謀略之上絲毫不輸於他。


    他被自己放在東宮之中,在沒有接觸到其他外部信息之下就想到了這麽多,若將讓他立於金鑾殿之上,恐是連他都要忌憚三分。


    他說的的確無錯,可是謝承澤要做的遠不止此,這才隻是第一步。


    謝承澤是算準了他不在的時機,如今再去查證方才雲燁所說的種種,早已經晚了。


    闊袖之下,他的拳頭握緊了又鬆,心裏也是氣的厲害。


    他坐在這儲君之位上二十餘載,還從未有人於他這般叫板。


    性格偏執,剛愎自用……雲燁是第一個敢這麽指著他鼻子罵的人,也是第一個說他不如對方的人。


    好得很。


    謝晏辭想了又想,為何剛剛自己沒有直接將他押下去?明明門外就是他的侍衛,隻待他一聲令下雲燁就能被捂著嘴拖走了。


    他為什麽沒這麽做?


    謝晏辭說不清自己現在是懊悔還是在惱怒,總之心裏並不順暢,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親自拎了把傘走了出去。


    他記得方才雲燁隻穿了件狐裘。


    ……


    雪旋花紛紛揚揚,打在了桂殿蘭宮之上,四下寂靜,宮闕無聲,天地間一片素白。


    雲燁的狐裘也沒有兜帽,走了這麽遠,發絲之上都堆了雪。


    方才在書房他也太過衝動了,明知道謝晏辭正忙著處理政務,他卻還在那時提出要去科舉。


    明知道他會不同意,卻還要跟他吵。


    他閉了閉眼,轉念一想還是氣不過,他竟然說他是追求權勢,還說他不如一隻提線木偶,那他跟他過個錘子啊?


    早早把他扔出去不久行了?


    可是……


    雖說落湖是被謝時寧推的,可他當初也有心思要主動跳不是?若是謝時寧再推晚一些,那麽今日之事他也是有一份錯在的。


    但即便如此謝晏辭也不應該這麽對他發脾氣啊,他倆究竟誰有病啊?


    雲燁越想越頭疼,幹脆腳下一轉,準備去找薑華清去。


    他堅信是謝晏辭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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