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便不說。”謝晏辭攬著雲燁肩膀往回走,並不強迫他去。


    墳塋裏的是容和的父母,並不是他的,他拜不拜的其實都無所謂的。他帶他來也不過是前些時日他要求了而已。


    謝晏辭一向清楚,雲燁並非愚笨之人,但凡被他發現點端倪定是不好收場,雖說祭拜父母一事他隻提及了一次,但他心中必定一直沒能放下。


    索性直接帶他來一遭,見過了,看過了,便沒什麽事了。


    他把雲燁送上馬車,自己又轉身回去了:“既然沒什麽想說的,你便在這裏好生休息一番,我再去給他們二老敬壺酒去。”


    雲燁點點頭:“應當的。”


    車簾放下,謝晏辭離開之後雲燁便癱在了榻上,手指揉著額頭。


    他頭疼的厲害,甚至乎胃中作嘔,眼前一陣陣發黑。


    常伯跪在舊主跟前,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其中提及的不乏這些年來過的如何,謝晏辭是如何善待他們,以及他找到了他們家小公子。


    “老爺,太子殿下把小少爺也找回來了,並且待他甚好,您與夫人泉下有知……”


    “常伯。”謝晏辭站在他身邊,出言將他打斷了去。


    “先歇息會兒吧,孤來陪老師說說話。”


    常伯忙不迭的站起了身,用衣袖拭了拭眼淚,啞著嗓子萬分感激的對謝晏辭說道:“多虧了有殿下在,這麽多年了,還一直在給老爺夫人掃墓。”


    謝晏辭唇角微勾,蹲下身去點燃了一把紙錢。


    “當年之事孤一直心懷愧疚,未能救老師於水火,直到後來再有老師音訊,容家竟已遭受劫難……”


    “殿下,當年之事不是您的錯,切莫把因果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謝晏辭是儲君,這西楚的江山是陛下一早便為他備下的。容家與太子走的太近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容和讓他牽腸掛肚,陛下又怎能一直任由下去?


    當年之事雖小,但卻不失為一個好的由頭來罷免容太傅。


    個中緣由他們心裏都有數,也正是如此,這麽多年來謝晏辭一直都在不斷的彌補。常伯有時候都在想,現下他與公子在一起,到底是真的動了感情,還是僅僅隻是心中那經久不散的執念?


    “常伯。”


    身後人的一聲輕喚將常伯心緒拉回,他轉身看去,怎麽也想不到來人竟會是他。


    “蕭公子。”


    常伯躬身行禮。


    蕭逾白頭戴鬥笠,著一身玄色衣袍,靜靜的看著謝晏辭。


    “雲燁是不是容和?”蕭逾白開口問道。


    常伯剛想點頭應下,驟然想起了前些時候謝晏辭吩咐他的,便止住了話頭。


    謝晏辭轉過身,看著蕭逾白問道:“你怎麽來了?”


    容和一家當初從京城離開的並不體麵,牆倒眾人推,昔日交好的大臣官員一個個都避之不及,即便是家風清正的蕭國公府,也沒來送上一送。


    現下容氏一族早已成了枯骨,更是沒有什麽祭奠必要,到是不知,蕭逾白前來作何?


    “前幾日家父去往肅州查案,我也一道跟了過來。”蕭逾白解釋道,“祿州與肅州相去不遠,趁此時機,我便想著來看看容和,可是來了我才知曉,容和一門,早已沒了人在。”


    “我又派人打聽了一番,得知此處是容和一族的埋骨地,便買了些東西,前來祭拜。”


    蕭逾白把背上的包袱拿下來給謝晏辭看,眼神之中,多少帶著些埋怨。


    “謝晏辭,你還是人嗎?你以為與容和交好的隻有你一個嗎?你以為容太傅隻有你一個學生嗎?容太傅故去了整整七年,我竟然才知曉!”


    “若非此一趟我來了,你還想瞞著我到什麽時候!”


    蕭逾白此言著實逾矩,簡直是罔顧君臣,以下犯上。


    “放肆!”謝晏辭道。


    “就放肆怎麽了!”


    蕭逾白鬥笠一摘,腳上還往前踏了兩步。


    放肆怎麽了,反正不是京城,有本事你把我也宰了!


    “謝晏辭,你越長大越不像話。怎麽,在你眼中,隻有你在乎容和是嗎,我難道就不是和他一道長大的嗎?”


    謝晏辭:“……”


    蕭逾白往馬車的方向看了眼,隨即問道:“雲燁到底是不是容和?方才你帶他來墳前,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謝晏辭張了張嘴,那聲“不是”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蕭逾白明知他一直對容和有意,如今卻帶著他人來見容和的父母,這道理,怎麽都說不過去。


    謝晏辭稍稍沉默,便承認道:“是。”


    本來就是他找來的容和的替身,多一個人拿他當容和,少一個人拿他當容和,又能怎麽樣呢?


    即便說了不是,蕭逾白在問他真正的容和哪去了他又該怎麽解釋?


    不如就這樣算了,倒也省得多費口舌。


    蕭逾白得到他的肯定,嘴角沒忍住的勾了起來。


    “太好了。”容和沒死,這是他這些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去見見他。”蕭逾白說著就要往馬車那裏去,剛走了幾步卻又意識到了不對,轉回來又問謝晏辭,“這麽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忽而想起了那日遊湖,時隔多年他二人再度相見,容貌難免有所變化,相互認不出對方倒也正常,但他在說明自己是誰之後,雲燁也一副不認識他的模樣。


    太不應該了。


    “蕭公子?”


    正說著,雲燁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看到蕭逾白之後也是一愣。


    他對著蕭逾白作揖,麵帶笑意的問道:“蕭公子怎麽也在此處?”


    蕭逾白與他對視,後者那眸子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遠,行為舉止上也是禮數周全。


    他像是從來沒見過他一樣!


    蕭逾白沒忍住,張口便喚:“容……”


    “蕭逾白!”謝晏辭厲聲打斷了去。


    “!!”


    蕭逾白被嚇了一跳。


    “你幹什麽?”


    雲燁麵帶疑惑的看著他二人。


    “蕭公子方才說,容……什麽來著?”


    “容……”


    “容易得風寒!”謝晏辭快步走到雲燁身邊,幫他把披風係好,暗地裏還瞪了蕭逾白一眼。


    “蕭公子為人最是和善,知曉你身子骨不好,叮囑你把披風係好,不然容易得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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