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源拿著處理好的簪子回來,見雲燁已經和謝承澤說上了話,這才行禮:“奴才給四皇子請安。”


    雲燁眉心微動,看向寶源,眼神意味不明。


    寶源低下頭去。


    謝承澤剛來時他要行禮但是被製止了,這會兒難道還要一聲不吭嗎?


    謝承澤看雲燁眼神多有責怪,溫和的笑道:“太子皇兄向來眼高於頂,近幾日闔宮皆傳皇兄得了個藍顏知己,本宮實在是好奇,這才私自前來拜會。”


    “本宮失禮在先,公子勿怪。”


    雲燁展顏一笑:“四皇子言重了。”


    他倒不是責怪,隻是在酒樓還在腦中盤算的人物,這會子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倒是十分湊巧。


    “時辰不早了,殿下請便,雲燁便不多陪了。”


    雲燁起身要走,謝承澤也跟著站起了身,手中折扇一收,謝承澤風度翩翩道:“大理寺一案事關重大,皇兄一時半刻還脫不了身,雲公子不必著急。”


    “今日與公子一見如故,本宮有意邀公子共飲,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雲燁挑眉,轉頭與謝承澤對視,後者相貌豐神俊朗,臉上的善意恰到好處。


    “四殿下,公子他……”


    “寶源。”寶源見雲燁一直沒說話便開口道,但是被雲燁打斷了,“能得四皇子相邀是在下之幸,怎有拒絕的道理?”


    說罷,雲燁笑對謝承澤:“殿下請。”


    兩人一道離開寶簪閣去吃酒,中途還碰上了位大理寺的周大人,四皇子連之一並邀請了,寶源不放心,借出恭之由去了趟大理寺。


    酒過三巡,雲燁雙頰酡紅儼然一副醉態,但身板依舊端正,吐字清晰。


    謝承澤眼中暗芒閃過,沉靜的眼眸泛起漣漪。


    不怪謝晏辭對他五迷三道,就這般模樣,誰看了不想據為己有?


    “雲公子好酒量。”


    “殿下謬讚。”


    兩人再度舉杯相碰,雲燁酒杯剛遞到唇邊,手腕便被人捉了去。


    酒杯離手,雲燁撩起眼皮,看到的是一臉陰沉的謝晏辭。


    “行墨……”


    方才還意識清醒的人瞬間倒在了謝晏辭懷裏,嘴裏喃喃有語,說著些讓人聽不清的東西。


    謝晏辭將人打橫抱起,瞥了眼一同吃酒的周和頌,輕嗤道:“周大人雅興。”


    周和頌道;“今日剛巧輪值。”


    謝晏辭收回目光,麵色森然,對著謝承澤聊表歉意後徑直帶著人離開了。


    “著實囂張。”人走罷,周大人搖搖頭,十分不看好謝晏辭的這番作為。


    “以色侍人的男姬罷了,太子竟為他丟下公務。”


    謝承澤忽然笑出了聲,心情頗為愉悅道:“換做是我,也會如此。”


    那廂謝晏辭帶雲燁坐上馬車,車簾剛放下,雲燁便睜開了眼睛。


    方才被酒熏醉了骨頭的人此時眼神清明,哪還有半點喝醉的樣子。


    謝晏辭看到一口氣堵在心口,額頭青筋直跳,滿腹厲色的話語最終也化為了一句不輕不重的嗬斥。


    “胡鬧!”


    雲燁悻悻的去勾謝晏辭的衣角。


    “錯了。”


    一句話,謝晏辭的火氣頓時消散殆盡。


    “你身上有傷,怎可去飲酒?即便他是皇子你也能搪塞過去。”


    “話雖如此。”雲燁耐心給謝晏辭順氣,“但我若拒絕了,四皇子的折子隔天就能送到陛下的禦案上。”


    他人雖在東宮深居簡出,可這該知道的事他可是摸的跟明鏡似的。


    謝晏辭的書房不允許下人進入,書房每日的灑掃整理都是他一人親力親為,案桌上的奏折他想看便看,謝晏辭也從不避諱他。


    朝中局勢如何,各地都發生了什麽問題,除了皇帝的禦書房,自然是謝晏辭這個皇太子的書房最為齊全。


    他能了解到這些,自然也能知曉前些天的大理寺一案。


    “你為了我的離魂之症,直接在東宮開設醫署,把我們二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你讓眾人皆知你帶回了個美人寵著,卻不想時間和那沈文耀出事的時間太過相近。”


    “今日我若不去喝了這酒,明日四皇子就能寫折子彈劾你。”


    “若那凶手當真是我,無疑給人送上了把柄讓人去查;若那凶手不是我,他也能說你沉迷美色,縱容宮中之人驕橫!”


    說到此,雲燁忽然去看謝晏辭:“我不會真是那個凶手吧?”


    謝晏辭心中猛地一跳,麵色裝作無虞,肯定道:“不是。”


    雲燁無條件相信謝晏辭對他說的話,本就是隨口一問,這下心裏更安:“我想著就不是。”


    他跟人無冤無仇,又被謝晏辭一直養在別莊,何來理由去挑人手筋腳筋,連相貌都不放過?


    “身上可有哪裏不適?”謝晏辭開口問道,牽動著雲燁轉移了話題。


    “沒有。”醒來後雲燁頭一次喝酒,沒想到酒量還挺好,沒有一杯倒。


    “若說真沒有倒也不對,頭好像有些疼,行墨幫我揉揉。”


    雲燁動作嫻熟的躺在謝晏辭腿上,閉上眼,享受皇太子的侍奉。


    謝晏辭抿緊的薄唇一點點放鬆下來,連帶著手上的動作都越來越輕柔。


    雲燁知道,謝晏辭不生氣了。


    “行墨,我若想出將入相,你可同意?”雲燁問道。


    謝晏辭動作不停:“為何?”


    因為你孤身一人立於朝堂,太累。


    “我也是男子,我也可以封官加爵,在金鑾殿上舌戰群儒。”


    謝晏辭一頓,看著雲燁的麵容不知想起了什麽。


    他道:“朝堂之上爾虞我詐,你剛受過重傷,身子還沒養好,讓我怎麽放心?”


    “等你身子養好之後再說。”


    雲燁睜開眼,眼眸清澈明亮。


    他點點頭:“好。”


    *


    碧水浮雲榭,公子世無雙。


    謝晏辭仍舊早出晚歸,也就夜幕低垂了能陪陪雲燁。


    雲燁知曉他在忙什麽,大理寺一案還是把東宮攪和了進去,案件毫無頭緒,唯有的一絲線索還被謝晏辭親手掐斷,卡在了東宮這裏。


    大理寺想來調查他,謝晏辭不讓,大理寺正在朝堂直言:“若再不查,此案必成懸案。”


    那當然,再不查,凶手身上的傷都要好透了。


    最終謝晏辭極力抗爭無果,同意了大理寺查證,人剛來東宮就被右丞告知凶手已找到,不必再查。


    浮雲榭中,雲燁一身天青色祥雲紋加金錦袍,身形瘦削,姿態雅致。


    “所以凶手是誰?”


    謝晏辭閑了下來,兩人於東宮湖水中央對弈,謝晏辭將此事當做樂談講於雲燁聽。


    “沈丞相府中的姨娘。”


    雲燁挑起眉,眼中升起探知的欲望。


    謝晏辭輕笑:“沈文耀雖是沈相嫡子,但卻草包無用,當初的狀元之位是頂了他人文章得到的,不然也不會做了這麽久的大理寺丞都得不到晉升。”


    “如今沈文耀殘廢,大理寺若因此事一直徹查下去,必定會牽扯出當年之事。失去一個嫡子事小,科舉徇私舞弊事大,沈相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推出一個姨娘來頂罪。”


    雲燁聽罷搖頭輕笑,確實荒唐。


    不管這姨娘有沒有本事讓沈文耀終身殘廢,莫須有的罪名,還不是丞相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謝晏辭掌黑子,雲燁掌白子,隨著雲燁手中的白子再次落下,謝晏辭皺起了眉。


    思索片刻,太子殿下大方承認:“雲燁棋藝在我之上。”


    雲燁得意一笑,像隻開屏的小孔雀。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指尖粉嫩,玩弄著白玉棋子。


    謝晏辭一直注視著那個在雲燁指尖流轉的棋子,喉結滾動,最終一把將手窩在掌心,送至唇間落下一吻。


    啪嗒——


    棋子掉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雲燁心尖亂顫,仿佛那棋子砸的不是棋盤,而是他的心弦。


    ……


    薑華淸如往常一般,提著藥箱去往主院給雲燁診脈,走進去問了小丫鬟才知,雲公子正在那浮雲榭上怡情。


    薑華淸複又折回,穿過拱形門向著湖邊走去。


    遠遠地看去,湖中水榭上輕紗曼舞,雲公子和殿下都在。


    走近些,薑老太醫眼睛有些花,隻知兩人中間的石桌上放著棋盤。


    再走進些——


    “哎呦!”薑老太醫腳下踉蹌,手忙腳亂的扯過水榭上的輕紗遮住自己的眼睛。


    兩人情到深處,水榭上又沒有他人,自然而然的親昵到了一塊兒。陡然被薑太醫打斷,嚇得雲燁差點從謝晏辭的腿上摔下來。


    兩人尷尬的分開,雲燁眼角還泛著紅,扯了扯衣衫坐在一旁的位子上。


    眼神猶如鉤子,似嗔非嗔的瞪了謝晏辭一眼。


    待兩人整理好,雲燁這才輕咳兩聲讓薑華清過去。


    “殿下,雲公子。”薑華清麵無異常的行過禮,淡定的打開藥箱,將脈枕和錦布拿出來,放在桌上。


    雲燁將手腕放在上麵:“有勞薑太醫。”


    薑老太醫細細把過脈,撚著胡子,一本正經道:“傷口已無大礙,隻是天氣炎熱,火氣可能會旺盛一些……”


    雲燁耳間再次生起火燒雲。


    謝晏辭仿佛沒覺得薑華清說的還有他,在一邊袖手旁觀,欣賞雲燁一係列的反應。


    光風霽月,清冷端方。謝晏辭常能聽到府裏的下人這般評判雲燁,可又怎知這般人兒其實還有另一幅嬌豔的麵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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