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英說的是,倒是為兄愚鈍了。”顧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一直以來都是他走入了誤區,突然想到父親年紀已年近半百,自己卻還是這樣不懂事。


    其實不是沒有人看清這一點,隻是憑借他的身份,很少有人這樣跟他說話。


    “是顧大哥聰慧,一點就通。其實這些事也隻是旁人看得更清些罷了,我也不過是借用前人的智慧。”她說著又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勉強。沈流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些年,是她極為不易的那些年,是幾次三番麵臨生死的那些年……


    她從未有過親情,又何談了解,便是後來有了親人,也好似是隔著高山,仿若霧裏看花,一切的一切都那麽不真切……


    一時之間兩人好似都陷入了自己的心事兒之中,沈流英端起酒杯飲了好幾杯,完全沒把顧昭說的“酒勁大”放在心上,她的麵色淡淡,透露出難以接近的冷意。


    她偏過頭望著漆黑天幕下的月亮,這一刻,月光仿佛穿梭千年,給她一種恍惚的錯覺,仿佛順著這月光自己就能回到從前的地方……盡管那地方冷漠又世故,是她痛苦的來源,是她忘不掉的夢魘,可是那又如何?那處也有她絕處逢生,拚死一搏後掙下的小小家業……


    等顧昭想起沈流英時,覺得夜色已晚,早該就寢了,正打算告辭,卻看到了趴在桌案上昏睡著的沈流英,他頗有些哭笑不得,“早就告訴過你此酒後勁有些大,平日裏瞧著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麽這麽不聽勸呢?”本來打算命人將“他”抬回房間安置,可是不知怎麽的又停了下來。


    他還記得今晚自己事出從急攬住“他”腰的感覺,“他”的腰細細弱弱的,可以被他一掌即握,身量纖纖,輕的不像話,可是觸感很是柔軟溫暖,仿佛摟上了一片雲……


    清冷的月光撒在“他”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了朦朧的薄紗,“他”那美麗的麵容則顯得越發不真切了,仿佛隨時可以乘風歸去。


    他下意識地走近“他”,被青梅酒暈染的薄紅從“他”臉頰上透出淡淡的粉來,好似春日枝頭那盛開的桃花……


    便是“他”的眼尾也透出薄紅,紅唇糜豔,顯得越發嬌媚動人了……他有些情難自禁般地觸上“他”有些發燙的麵頰,微涼的指尖漸漸染上“他”的體溫,是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觸感。


    他的心,跳的厲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溫暖的,柔軟的,滑膩的觸感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可以料想,日後定然會開出一朵朵豔麗奪目的花朵……


    當他的手指快要觸碰到“他”的嬌豔欲滴的紅唇的時候,“他”突然嘴裏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麽,轉了個頭繼續睡了起來。


    顧昭如夢初醒,慌亂地收回手,心跳如擂鼓。


    “他”轉頭的時候,他既希望“他”不要醒,心中竟然也有些隱隱地期望“他”醒過來……真是,太荒唐了。


    可是一想到把沈流英留在這兒給別人安置,他心裏就不大舒服。若是不管“他”,明日“他”定會因為宿醉和受涼生病……算了,自己來安置“他”也是可以的。這麽想著,他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當他將“他”小心地攔腰抱起的時候,他的心髒又不爭氣地跳了起來,鼓動著他的耳膜,他恍惚覺得流英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整個身體都緊張地發燙,耳根處更是紅的好似要滴血一般。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是清新淡雅,沁人心脾,隻有離得近了才能聞到,他以前竟然也未曾發現……


    當然了,沈流英很有分寸感,從來不會和人距離過近,除了怕自己身份被發現,也有不喜歡別人侵入自己領地的距離感。


    他的步子邁得很穩健,一點也不會顛著沈流英。


    這完全不像他那看似清瘦的身體能做得出來的,看來他也是習過一段時間武的。


    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了一起。


    青玄其實一直守在涼亭遠處的回廊上,他震驚地盯著公子抱著沈流英的


    樣子,雖然知道公子對沈流英不同,可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莫非,公子多年不娶親是因為……喜愛男子!


    他仿佛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般地怔愣在了原地。


    ……


    在外人看來顧昭是不疾不徐地行進,可是隻有顧昭自己知道,他的手不知道怎麽放置才好,他不敢抱“他”太緊,怕“他”難受,可也不敢抱“他”太鬆,怕將“他”摔下來……


    腿好像也不知道往哪放比較好,步子邁大了怕不穩妥,邁小了怕時間拖得太長,怕“他”受涼。


    明明是秋夜有些寒涼的夜晚,他的額頭上卻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


    等好不容易將沈流英送到室內,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心了些,明明是個男孩子,哪裏就這樣嬌弱了。


    隻是“他”的外表太過纖弱,他就總是下意識覺得要多護著“他”些。


    到了床鋪那兒,可能是陡然間的放鬆,他的胳膊突然卸了力氣,懷裏的沈流英滾落到床上,他連忙去扶住他,不覺間自己竟也到了床鋪上,幸好床鋪軟和,“他”沒有醒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撐臂在“他”臉頰兩側,他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有些太過旖旎,慌忙從床上下來,差點因此摔倒,顧不得大聲關門會不會吵醒“他”,他“砰”地一聲闔上門,逃也似地離開了。


    “他”可是個男孩子啊!自己到底在幹什麽!難道……不可能,不可能……


    ……


    室內的沈流英翻了個身,睜開了清亮的眼睛,哪裏有醉意可言。


    歎了一口氣 她順手給自己蓋上了被子。真是的,都送回來了,也不知道走之前給她蓋上被子。


    其實她喝的並不多,但是剛開始有點頭暈,便想著趴下來休息一會兒,在他說話的時候她本來想抬頭的,可是腦袋昏昏沉沉的,於是就沒了動靜。


    可是沒過多久這人便又像上次那樣對自己的臉上手了……為了讓他清醒些,她故意轉了下頭,好在他的手離開了。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醒過來怕是雙方都會尷尬,她也隻好閉目不言。原本以為顧昭會使人送自己回去,可是……後麵沈流英聽著他胸膛內的“鼓聲”,麵無表情,得虧她是裝的,不然早晚被吵醒。


    再看看啾啾,它早就睡著了,瞧,細聽還能聽到小小的呼嚕聲呢。


    現在好了,顧昭終於走了,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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