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忠還沒等到阿祖許諾的齋儀舉行,莫名的魔念精元就先找上他了。


    魔念精元中的意識向衛忠傳達了融合它的好處,卻對隱患絕口不提。


    但,衛忠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融合區區幾縷魔念精元之氣,便可以逆轉生死,必定需要付出不為人知的巨大代價。


    衛忠也曾遲疑過,但他又想到太陰大煉形齋儀的不易-自困於至陰之地,不間斷的拜月十載,而且期間不能受傷,哪怕身上破塊皮,他都會全身精華流盡而亡。


    這樣看來,在太陰大練形儀式當中,他隻能做十年的米蟲,不能與人爭鬥。


    但,這樣活著,又怎麽能保護好公主?


    他不願!


    現在他有了另外的選擇,雖然可能有未知的代價,但衛忠仍是毅然決然地選用了這種方法。


    活死人狀態的衛忠,主動融合了魔念精元。


    魔念精元的異化之力固然強大,但是衛忠體內的玄陰之精品質亦是不低,魔念精元進入衛忠體內刹那,這兩種品質極高的氣,便糾纏、爭鬥了起來。


    兩股氣都想掌控衛忠的身體,它們的爭鬥反而使衛忠的魂體產生了異變,似進行了某種升華。


    二氣在衛忠體內相爭,衛忠本身的魂體反而成了旁觀者,魔念精元與玄陰之精在爭鬥中展示著各自的精妙、由來。


    在一種朦朦朧朧、似是而非的狀態下,衛忠的魂體先是感應到了一個橫亙星空的巨大屍體,屍體中溢散出黑色魔氣,誕生出一個人形的生命;後又感應到了一個黑漆漆,無上無下,無始無終的世界裏誕生出無數無法形容的莫名存在。


    孕育玄陰之精的幽冥世界,無法用人類的五感去感知,除了黑,還是黑,自然看不到什麽真切的東西。


    到能被人正常感知的時候,便是幽冥世界出現裂縫,南山村墜入幽冥,阿祖與玄陰之精相合,派生出鬼域。


    玄陰之精的孕育過程難以被觀測,魔氣的出現卻有跡可循。


    魔氣在巨大的無名屍體中誕生,由那魔氣聚合的人形生命帶到人間。


    原始的魔氣隻是一種品質很高的氣,並沒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在不同的生靈體內傳播後,它產生了一種叫作進化的本能意識。


    這一階段的魔氣,促進著萬靈的生長與進化,隻不過這種促進是強製的、暴力的,所以那些野獸們活活被逼瘋,異化成了各種魔物。


    魔物會死,但魔氣不會(除非被特殊的秘法處理,比如說,大楚的辟邪獸之力,呂溫、血童子調用的溫皇神力)。


    許多的魔氣隨著魔物的死去,便會溢出尋找新的宿主,繼續魔化下一個生靈。


    在不停的魔化中,這些魔氣吸收了越來越多的生靈血脈、靈魂之力,從而產生了簡單的念頭,便形成了魔念精元。


    魔念精元不再滿足於染化那些無智野獸,他們會主動找那些偏執的、激進的人類,或類人生物進行寄生(畢竟那些躺平了的人,欲望太少,不利於魔念精元繼續進化)。


    魔念精元的前世今生,被衛忠魂體看了一個一清二白,它似乎惱羞成怒,主動爆開了,撲上了衛忠的魂體,以原始的染化本能,改變著衛忠的思想。


    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年人,他會想些什麽呢?


    之前作為一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衛忠隻想著在自己死之前,看到那個他守護了近二十年的小孩兒,能有個好夫婿,能照顧她一生。


    現在魔念入體,衛忠他變了!


    他想再活五百年,啊不,再活五萬年。在這無盡的歲月裏,他會一直守護著那個自己視若親孫女的小女孩,不讓別人欺負她。


    如果她死了,那就守著她的兒女們,如果她的兒女們都死了,那就守著她的孫兒們。


    尋月公主會生出子嗣,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季明月的血脈傳承不斷,則衛忠的守護執念不止。


    簡單的想法,經過魔念精元的異化加持,依然很簡單。


    執念為魔,這樣的衛忠如果真能活上萬年,恐怕能稱得上一聲“真魔”了。


    衛忠的偏執,看似人畜無害,但若有人觸及他之逆鱗,必定睚眥必報,百倍還之。


    ···


    阿祖一邊走路,一邊聽著衛忠述說魔念入體之事。


    阿祖輕車熟路地走向季明月所居的院落,衛忠則邁著輕快的步伐緊隨其後,跟之前那顫顫巍巍、老態龍鍾的樣子,判若兩人。


    皇家重地非比尋常,隨時都可能有大內密探來回巡視,所以一般情況下,衛忠隻能故意做出那般姿態。


    可阿祖一來,便會用障眼法掩住整個尋月宮,他自然不用再偽裝。


    尋月宮雖然偏僻,但好歹是公主居所,一切設計和布局,都要和一朝公主的身份相匹配。


    尋月宮的主殿要稍高一些,主殿外麵的屋頂正脊上有個彎月狀的裝飾。這是一件特殊的寶物,能凝聚月華之力,在無月的夜晚,它會自動亮起,散發出清冷的月輝,照的整個宮殿院落宛若在水中一樣,十分好看。


    但,僅僅是好看罷了。與其他宮殿的鎮物相比,它既不能聚集靈氣,又不能調節宮殿中的冷熱、避塵避火,可以說,這純粹一件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玩物。


    這也能看得出朝廷對於這位公主的敷衍,內務府營造宮殿時,將本來應該有的法陣全都給“節約”了,換成了一個隻能造景的破爛玩意。


    偏偏季明月那個傻姑娘,還喜歡的不行。


    阿祖搖了搖頭,將這些雜亂想法甩出腦外。


    走過主殿前巨大而空曠的院子,阿祖進入了主殿。


    主殿並不住人,隻做會客之用,但尋月宮的主殿,空曠的連一張椅子都沒有,想來是很久未開張過。


    穿過主殿便是後院,後院被分隔開來,兩側各有廂房,左側廂房是按照貴妃娘娘生前的喜好布置的,季明月總喜歡到此處思念母親,而右側的廂房,正是她自己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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