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日休整,大部分人都恢複了元氣。


    悅喜和露喜回過勁來就又閑不住了。


    兩人把馬車裏的東西都翻了出來,衣服被褥拿出來晾曬,幹貨也多拿去廚房燉了些好吃的。


    出門的時候,舒妙可是把旅遊野營的經驗都拿來了,卻忽略了他們趕路時間緊,根本來不及去做什麽好吃的,無非是熱水煮各式各樣的東西,最後加多多的鹽巴。


    再次喝到湯,幸福的好像就要融化了。


    當然,帶的幹貨太多,悅喜就熬了整整兩大鍋的湯分給將士們喝。


    林放還打趣舒妙:“倒是沾了閻太太的福。”


    這湯裏加了羊肉,要比以往的燉肉香甜一些,眾人喝的不亦樂乎,最後竟然也隻剩了小半碗。


    悅喜忙了一圈回來,順嘴就把湯喝了。


    當天晚上就腹痛不止,摔在地上打滾。


    舒妙和露喜兩人都按不住她,直到林放帶著軍中兩位大夫進來,在三四個小將的幫助下才把人按在了床上。


    “太太別急,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放安撫舒妙。


    舒妙也沒什麽心情和他說話,攥著帕子站在床尾,不安的看著臉如金色的悅喜。


    這是不好的征兆。


    兩位大夫輪流診脈,得出了一樣的結論:“姑娘是中了毒。”


    “中毒?!”


    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今日悅喜在外忙活一整日,幾乎每個人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怎麽會中毒呢?


    是碰到了什麽,還是吃了什麽?


    隻看她四肢和露在衣服外的皮膚,是沒有任何傷口的。


    大夫為她施了針,悅喜嘔出一攤難聞的濁液,才終於有了些血色。


    “姑娘是吃了什麽?”一位大夫用帕子捂住口鼻,找了棍子在那攤濁液裏翻找著,倒也看不出什麽來。


    另一位大夫微微皺眉問她:“還是被什麽草葉劃傷了皮膚?”


    草原上很多異草奇花,有些汁液有毒,有些枝葉有毒。


    前者要吃了才會出事,可後者單是碰一碰,就可能喪命。


    悅喜嘴唇沒有顏色,她還是努力的搖了搖頭:“我隻喝了最後那碗湯,再無其他……”


    那湯全營將士都喝了,若是有毒,也不可能隻有悅喜一人出事。


    這項選項被他們當場忽略了:“或是你也不留意,收拾東西的時候吃了什麽,沾上了毒草汁的東西?”


    悅喜隻在晌午的時候隨手吃了一片杏糕而已。


    這又和毒發的時間對不上。


    那位在濁液裏翻找的大夫已經有了結論:“是商陸,索性分量不大,多灌幾壺水吐一吐就好了。”


    舒妙不知道什麽是商陸,她下意識看向林放,卻見他麵色凝重。


    “叫張阿娘進來。”


    張阿娘來的很快。


    舒妙第一次看到她,還真是比男人還健壯。


    她可並不是胖,合適的衣服下能隱約看到手臂上的肌肉痕跡。


    林放問她:“今日可有外人進過廚房?”


    張阿娘朝著床一指:“這兩位姑娘來過。”


    “除了她們呢?”


    “再無別人。”


    一位大夫提出質疑:“你怎麽這麽篤定呢?沒準你忙著的時候有人溜了進去呢?”


    張阿娘可不接受質疑。


    她上前一步看了看床上的悅喜,問:“她中了什麽毒?”


    舒妙心裏一動——進來之後,可沒人說過悅喜是中毒。


    但看林放和兩位的大夫的樣子倒是不以為意。


    “商陸。”


    大夫答了,張阿娘卻冷哼一聲:“商陸劇毒也得熬出汁來才有用,今日廚房可沒做什麽大餐,也就是熬了兩鍋湯,這湯可是我親自盯著的,不信你們可以問這兩位姑娘。”


    露喜急忙點頭:“是的,當時張阿娘還嫌我們不夠麻利,一直在廚房幫襯,後來燉上了湯,我和悅喜又要整理別的東西,張阿娘就幫著我們看爐子。”


    林放想了想,問張阿娘:“你一步未離?”


    張阿娘不耐煩的撇了撇嘴:“我又不是那貔貅,隻吃不拉的。”


    也就是說,她也曾離開過。


    又聽她繼續說:“我離開那會兒,廚房裏已經收拾幹淨了,也就剩了那麽一小碗湯還用文火煨著,況且我一個來回也就幾口茶的功夫,屋裏別處也沒人翻動過……”


    說到這,她意識到了什麽,忽的和林放對視一眼,轉頭就跑出去了。


    林放沒跟著,隻叫了兩個屬下去。


    剛剛舒妙來不及思考,但這會兒她明白過來了。


    張阿娘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廚娘,她是廚房的守衛,倘若這次下毒真的是在那碗湯裏下的,就意味著軍營裏混進來了外人。


    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飯裏下毒,就意味著危險。


    林放再問露喜:“你們在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什麽生麵孔接近廚房?”


    露喜緊張的很,她咬著嘴唇想了很久,才踟躕著說:“我、我……楊姑娘半晌的時候在廚房小坐了一會兒,說是無聊,陪我聊天……”


    “當時張阿娘在不在?你們又是在哪裏說的話?”


    “當時張阿娘在裏麵忙著,我嫌廚房悶熱,就和她站在門口說了幾句。”


    也對,若是楊小妹進了廚房,張阿娘一定會講出來。


    “沒有外人進去?”林放又問。


    露喜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隻有夥頭兵們進出……”


    林放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


    他想了想,拉著舒妙到了帳子外麵說話:“你們在路上的時候有沒有出現過這種事?”


    舒妙搖了搖頭。


    她覺得一路上都相安無事,即便有細作,也沒必要在還沒進入真正的衛北大營時就動手。


    這不是暴露自己了嗎?


    林放也想不通,他一開始就沒懷疑過閻月朗帶來的這幫人,可是現在卻不得不懷疑。


    廚房與糧草是最重要的兩個因素,向來不能出錯。


    這次既然沒有外人進出廚房,那麽就意味著,內鬼本人就是可以隨意出入廚房又能不讓人起疑的人。


    林放帶的夥頭兵一共也就三人,都是心腹,他自然就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押運糧草隊伍裏的夥頭兵上。


    舒妙提出了自己的質疑:“就算有人要下毒,為什麽不早點下,偏偏隻剩那麽一碗的時候才下毒,也許沒人喝呢?”


    所以,下毒的人到底想要毒誰呢?


    林放說不上來。


    兩人正在帳子前愁著,張阿娘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她手裏還捏著一支毛筆。


    “果然就是那碗湯!”她把毛筆舉到林放和舒妙麵前:“這筆上沾了剩下的湯,我找了個耗子試了試,果然是湯裏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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