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曇是和區碩儉從小一起長大的。


    他本是護衛,被人栽贓陷害,叫主子將他閹割了,這才被區碩儉調在身邊做近身內侍。


    他說:“不妨,就試試閻月朗?左右如今也無外人可選。”


    區碩儉有些猶豫。


    閻月朗這個人太過平靜了,唯一一次顯露出敵意,就是在石灘那次。


    因為舒妙,他竟然選擇了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可是,咱們對他娘子起了殺心,他未必……”


    原本是想找個繩子圈住他,可沒想到這“繩子”牽的太牢了。


    宋明曇說:“溫七姑娘要找的人已經有了眉目,對於閻月朗來說,女人不過過眼雲煙罷了,他身負血海深仇,而您是唯一一位能幫他報仇的人,想必他想得清楚。”


    區碩儉最終下定決心,再試一試閻月朗。


    “……若是不成,閻家也就沒了再存在的必要了。”


    ⊙︿⊙ ⊙︿⊙ ⊙︿⊙


    九天過去,考場門開,帶著倦意的學子們紛紛湧出這“牢籠”。


    鍾貢士疲憊的出來,瞅了半天也沒找到田聰鈺,心裏窩火的厲害時,才看到阿六滿頭大汗的從人群最後麵擠進來。


    “姑爺,您家老太太提前到了,我們姑娘在家裏忙著實在脫不開身,叫奴婢來接您!”


    馬車根本擠不進來,隻能停在路口。


    鍾貢士也不好發脾氣。


    畢竟現在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


    他隻能說:“走吧。”


    隻是馬車卻沒去閻府。


    鍾貢士問:“這是要繞到哪去?”


    阿六擦著額頭的汗解釋:“沒想到老太太帶了那麽多人來,回家的時候正好遇見我們老爺,他就叫下人們安排老太太去外麵那個二進院子裏了。”


    雖然提前就跟他說了,婚後外麵那個宅子就給他和田聰鈺住,可畢竟還沒成親,他娘才來京城,就被這麽下了麵子。


    鍾貢士的臉色就難看起來。


    隻是他還是不敢說。


    如今他住在閻府裏已經算是白吃白住了,曾經對閻月朗的恐懼,在閻月朗長時間不回家之後,漸漸消散了。


    他倒是覺得自己才是這府裏的男主人。


    ——即便某些院子外守著人,他也根本不能靠近。


    馬車到了院子附近,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麵熱熱鬧鬧的。


    田聰鈺對著一群不認識的人笑的臉上發僵,一抬頭可算見著熟人了,急忙湊過來,為他遞了帕子。


    “考得如何?”


    這一問,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鍾貢士的身上。


    他一副很受用的大老爺姿態,接著帕子擦了擦手,又丟給田聰鈺說:“那自然是很好,剩下的便隻看天意了。”


    這話說得,好像下一刻自己就頂戴花翎駕馬遊街了。


    鍾家老太太眼睛不好,腿腳也不好,被人攙扶著到了兒子身邊,喜極而泣,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周圍的親戚們也紛紛圍在了鍾貢士身邊,一個一個嘴甜的像是抹了蜜,倒是把田聰鈺擠到了最外圍。


    田聰鈺早就不耐煩這幫子窮親戚了。


    剛一進門,這烏壓壓的一群人,田聰鈺還以為他們把全村的人都找來了。


    結果這個說是鍾貢士的姨媽,那個是鍾貢士的姑母。


    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吵得她腦袋都快炸了。


    偏偏鍾老太太是個耳背眼瞎又刻薄的。


    指揮著她端茶倒水,伏低做小的,就差讓她給所有人都捏肩捶背了。


    田聰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就算沒來京都的時候,她再窮也沒當過丫鬟似的。


    但如今聽見鍾貢士的話,想發的脾氣一下子沒了。


    滿腦子都是以後做了官太太的自己。


    鍾貢士最喜歡被人圍著的感覺,但他真的太累了,沒說幾句話,就急著癱坐在了椅子上。


    眾人這才紛紛坐回原位。


    鍾貢士打量著這堂屋,想想閻府那些知客院都要更排場些,不滿之情就溢了出來。


    “怎麽家裏人才來就被送到這邊了?”


    他問田聰鈺,也不管邊上還有外人,一副不滿的樣子。


    田聰鈺沒好氣的斜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喜歡清靜,我嫂子又愛幹淨,那後院的花花草草都是我那好嫂子弄出來的,我哥哥珍愛的很,哪裏舍得一下子住進來這麽多人的……”


    “那你嫂子就沒張口?”旁邊有人問。


    田聰鈺還沒張開口,鍾貢士就不屑的說:“還嫂子呢?下毒害自己丈夫不成就躲回娘家去,你哥也是個沒種的,管她什麽家世,隻管告了去,難道大理寺還能包庇?”


    這話說得有技巧,勾著人的好奇心。


    “咋了咋了?下毒又是什麽事?”


    這群人可能幹別的不行,但八卦起來就沒對手,一個一個耳朵支棱著,生怕漏聽了一個字,回去不好編排人。


    鍾貢士卻就此閉嘴,朝著田聰鈺一抬下巴:“她家的事,你們問她。”


    這就把田聰鈺架在火上了。


    她哪知道什麽事情的真真假假的,不過是聽外麵傳言,又加上閻月朗病倒之後舒妙離家,正好把事情對上,所以才這麽猜測。


    但後來閻月朗的種種表現,可不像外麵傳的那麽簡單啊!


    他可是特意請了人來看著後花園,把舒妙出走之前種的花花草草養的極好。


    就連這次把人趕到這邊宅子,他也是說:“……鬧哄哄的再弄亂了你嫂子養的花草,等她回來又要發脾氣。”


    田聰鈺悄悄瞪了鍾貢士一眼,假笑著說:“別聽外麵人瞎說,就是夫妻兩個鬧了些小矛盾,又加上我哥哥最近事情又多又忙,索性就讓嫂子回娘家住了。”


    這理由夠好了吧?


    田聰鈺一邊在心裏誇自己機智,一邊微微舒了口氣。


    但她沒料到,這群人完全和她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這話剛落,就有人大叫:“一點兒小矛盾就敢往娘家跑?這女子真是好不守婦道!”


    “可是說呢!聽說你哥哥不還是個官兒嘛,怎麽連個小女子都收拾不了?”


    “這女子也就是拿捏這懦弱的了,不然早就被休了……”


    田聰鈺當然知道裏麵是怎麽回事。


    皇上的賜婚是他們說離就能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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