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喜急忙問了聲安。


    舒妙和蔣夫人抬頭,才看到他。


    閻月朗握緊的手微微鬆了鬆,像是平常樣子走進屋裏,坐在了床邊的玫瑰椅上。


    “吃飯了嗎?”


    舒妙卻看向蔣夫人:“娘,我想吃魚。”


    蔣夫人知道這小兩口有話要說,便趁機起身,叫著悅喜和露喜出去了。


    房門關上,屋子裏變得寂靜。


    閻月朗的喉嚨上下滑動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錯了。”


    舒妙萬萬沒想到,他看起來那麽硬氣,倒是學會了先道歉。


    她也就慢慢靠回床上,用手臂支著腦袋問:“你錯哪了?”


    “不該事事瞞著你。”


    “哦,這倒沒關係,反正都是你的事,又不關我事。”


    閻月朗心裏一緊,心想怎麽和顧尋之說的不一樣。


    舒妙夢裏囈語之後,閻月朗魂不守舍,他大概感覺出了舒妙可能真的不屬於這個世界,就有了握不住的感覺。


    仿佛她隨時會離開,也許就在某一天清晨,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就不是她了。


    閻月朗是個不會後悔的人,他這輩子隻後悔抄家那日自己沒能比禁軍更快到家傳信。


    可現在又多了一件事——不該騙舒妙的。


    顧尋之就給他出了個點子:“……先認錯,不管怎麽樣,先把態度擺正,好過你們又糾結那些事情,再吵一架,又不歡而散……”


    舒妙確實沒糾結那些事情了,但她好像根本就懶得再管他了。


    “阿妙,我當時是真的害怕你會因為我被連累,所以才著急把你從我身邊推開……”


    “哦,那你辦到了,我確實不用在你身邊了。”


    舒妙的話像冷冰冰的劍,狠狠插進了閻月朗的胸口。


    “可我不是真的懷疑你……”


    “嗯,你隻是不信任我,我懂。”


    舒妙壓根沒打算給他台階下。


    背叛的滋味不好受,被人不信任的滋味也不好受。


    即便她早就猜出了裏麵的事,但對於閻月朗,到底沒了以前的感覺。


    閻月朗下意識前傾著身子,想再離得舒妙近一些:“我沒有不信任你,我隻是想保護你。”


    舒妙隻是望著他的眼睛:“你不信任我能解決問題,也不信任我有沒有參與這些事,所以選擇了對你最便捷、最有利的方法,就是給我扣一頂帽子,然後把我推開。”


    閻月朗啞口無言。


    隻聽舒妙沒有情緒的聲音繼續說:“其實現在你已經達到目的了,所有對你而言不夠信任的人都已經不會出現在你身邊了,怎麽你還不滿意呢?”


    舒妙笑了笑:“到現在外麵還傳著我下毒殺你的事呢,閻大人,和離書你打算什麽時候送來?也好坐實了我這毒婦的罪名。”


    閻月朗這會兒察覺出來了,舒妙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她是真的對自己冷了心。


    他神情漸漸肅穆,薄唇緊緊抿在一起,望著舒妙許久。


    最終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想要挽留舒妙,又害怕自己說錯了話,再惹得她不快。


    幾乎是落荒而逃。


    舒妙對他的離開沒有任何表示。


    飯桌上,蔣大人趁機幫著閻月朗說了幾句好話:“……這些日子,他的好爹也看在眼裏了,倒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輩,我看你們……”


    舒妙張口打斷他的話:“爹要是嫌我和離歸家給你丟人,那我就回西鳳庵去。”


    嚇得蔣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相公,也嚇得蔣大人趕緊改口:“你這丫頭,當你爹是什麽不入流的人?你隻管住在家裏,旁的一律不用管!”


    舒妙笑嘻嘻的給兩位添了湯:“我就知道,爹娘最愛我了。”


    蔣大人和蔣夫人能說什麽?


    他們隻敢背著舒妙唉聲歎氣。


    大業並不在乎二嫁,隻是和離歸家並不好聽。


    還好蔣家隻有舒妙一個獨女,沒有兄嫂在上,倒也不用看人臉色。


    蔣夫人的意思是,舒妙既然對閻月朗無意了,那索性就斷幹淨,再找了她中意的二嫁就行。


    可蔣大人倒是有點喜歡閻月朗這個人了。


    “就憑他這幾日護著咱們閨女這事看,他可不是沒心,隻可惜……唉……”


    “得了吧,他冤枉咱們阿妙下毒的事還沒完呢,我要是阿妙,我也鐵了心和他一刀兩斷。”


    被人在背後蛐蛐的閻月朗此時正喝的酩酊大醉。


    他抱著酒壇子消沉,讓顧尋之無語的抓腦門。


    “這人沒用了,幹脆處理了吧。”他無語的對懷玉發牢騷。


    懷玉還真聽話,直接上手拽著閻月朗的手臂就要往外拖。


    正好,閻月朗一肚子怨氣,又跳起來跟懷玉打起來了。


    顧尋之翻了個白眼,抽出腰間軟劍,也加入了戰鬥。


    閻月朗下了狠手,懷玉應付不來,還好顧尋之與他聯手才勉強和閻月朗打了平手。


    “你這氣也不能往兄弟身上撒吧!”


    閻月朗不理他,赤手空拳隻用酒壇子做武器,又逼得兩人後退幾步。


    “得得得,你不舍得她,就把人再哄回來不就行了?”


    顧尋之簡直對閻月朗沒話說。


    自己這兄弟小時候就是傲嬌的,落難之後沒少受窩囊氣,後來就變成了個擰巴的人。


    放不下,又不肯直白說。


    他早就覺得得出事,隻是沒想到閻月朗竟然在情上栽了跟頭。


    閻月朗聽了這話,停下了進攻的動作:“她已經不打算要我了,還能怎麽哄?”


    顧尋之今天翻了不下十個白眼了。


    “你要是都打算放棄了,與其找我們撒氣,還不如找個地方醒醒酒,然後把和離書送過去,等著過兩天興許還能吃上她的喜酒……”


    話音沒落,酒壇子就衝著他的麵門直直摔過來。


    要不是他腿腳伶利,恐怕不死也要毀容。


    “你這人真是聽不得實話!”


    閻月朗重重出了一口氣:“我是不會將和離書送給她的,我也不允許她嫁給別人。”


    這股鬥誌,讓顧尋之久違的想起了戰場上宛若閻羅的閻月朗。


    “這不就結了,你不想她離開,就去哄她回來啊,現在這樣子有什麽?打我的懷玉又有什麽用?又不是他要娶你家舒妙的,倒是不如盯著借住在蔣氏的那個蠢書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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