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府從來沒有這樣燈火通明過。


    一盆一盆的血水從房間裏端出來,大夫們表情為難的說著什麽話。


    她聽不見,她心裏慌得要命,她想進去陪著閻月朗,卻被人拉著。


    悅喜按著舒妙,露喜聽著大夫們說的話,心涼到了底。


    中毒,放血出來都是黑色的。


    不放血會中毒而亡,放了血會失血而亡。


    滿城的大夫沒有人能救活閻月朗。


    舒妙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她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去聽大夫們的話。


    破碎的話幾乎已經拚成了不可打破的鏡子,每個人都在重複著“無藥可救”。


    “去找沈霄月,請她去宮裏請禦醫……”


    悅喜急忙安慰她:“長順已經去了,您別急。”


    可她手足無措,總想做點什麽。


    這時候門外鬧哄哄的,一群人闖進了院子裏。


    舒妙下意識起身,和那領頭的男人對視。


    顧尋之也來不及和舒妙打招呼,便一抬手招呼身邊人:“快進去救人。”


    家仆們怎麽攔得住他們,本就亂糟糟的,被那些陌生人推到一旁去了。


    舒妙跟著走了幾步,才到屋門口,就被顧尋之攔住了。


    “小嫂子安心,他不會有事的。”


    眼睜睜看著門合起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舒妙雙手緊緊攥在一起,閉著眼睛,心裏求遍了所有的神。


    她自持冷靜,可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心裏根本放不下別的事情,自己的腦袋裏也隻有閻月朗一個人了。


    為什麽會中毒,又是怎麽中的毒,一概被拋之腦後。


    時間久到,她覺得天都要亮了,門裏才終於有了動靜。


    顧尋之將門開了個小縫,看著舒妙:“他醒了。”


    舒妙激動的站起來,來不及提起裙角就快步往屋裏去,完全沒注意到顧尋之望向自己的那冰冷的眼神。


    她進了屋子,悅喜和露喜卻被擋在了門外。


    顧尋之重新關上了房門,回過身,便看到了被懷玉擋著,沒能靠近床的舒妙。


    閻月朗確實是醒了。


    他渾身蒼白的沒有血色,靠著枕頭躺在床上。


    “你、你怎麽樣……”


    忍了一晚上的淚水忽的都湧了出來,一滴一滴,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閻月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隻是看著舒妙,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


    “小嫂子沒等到他的死訊,心裏竟然這麽難過?”


    顧尋之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舒妙反應遲鈍了些,可她也看出了閻月朗的冷漠。


    “什麽意思。”她依舊望著閻月朗,聲音卻冷靜了下來。


    顧尋之慢悠悠的繞到她麵前:“難道不是你喂他吃下了那個加了毒藥的冰酪嗎?”


    舒妙的腦袋緩緩轉過來,直勾勾的盯著顧尋之的眼睛:“你說什麽?”


    “冰酪裏有毒,為了遮住那股味道,你特意用糖熬了果子來遮住味道,不是嗎?”


    舒妙眼裏的淚不停的湧出來著,可她偏偏分裂了似的,冷靜的不像樣子。


    她隻盯著顧尋之,沒有說話,亦沒有表情。


    顧尋之嗤笑一聲:“別說這毒不是你下的,你不是早就打算著要除掉他,好為沈家讓路麽。”


    他這句話說完,就看到舒妙的瞳孔猛的瑟縮,更多的眼淚無聲的蔓延出來。


    舒妙緩緩轉回頭,再次看向閻月朗。


    他還是那樣的冷漠。


    她突然腳軟了,抬手撐住了桌子一角才沒摔倒。


    可這屋裏,沒人動一下。


    “你也覺得是我下毒要殺你?”


    舒妙覺得自己的心髒疼的要命。


    有什麽東西狠狠插了進來,像是攪拌機,把她的胸腔攪的一團糟。


    空洞了的軀殼,隻剩無言的痛苦。


    顧尋之不屑的笑著問:“既如此,你怎麽不用你那仙藥救他?”


    “那不是仙藥,沒辦法解毒。”


    舒妙始終望著閻月朗,解釋的話脫口而出。


    然而閻月朗隻是看著她,沒有任何感情的。


    有時候,答案不必用嘴說出來。


    舒妙一手支著桌子,一手按在胸口。


    她痛的喘不上氣,可還是抬頭看著閻月朗,眼中悲傷溢出。


    “你難道一點兒也不相信我嗎?”


    閻月朗依舊那樣看著她,可是這次,他開口了。


    “既然你從始至終都要離開,那就和離吧。”


    剛剛撿了一條命回來,虛弱的聲音微不可聞,在舒妙耳中卻震耳欲聾。


    舒妙覺得眼前一花,看不清所有的東西了。


    大腦裏仿佛刮著風,耳邊嗡嗡的,吵得人心煩。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無力又掙紮:“閻月朗,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是我下的毒。”


    然而,最後的希望猶如燈滅後的那縷青煙,沒人在意。


    “和離吧。”


    閻月朗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舒妙也閉上了眼睛。


    她強迫自己平穩的深呼吸再吐氣。


    三次之後,她站直了身子,慢慢睜開眼睛。


    即便淚還沒幹,可她的眼裏也沒了感情。


    嘴角微微揚起,對著閻月朗隻說了一個字:“好。”


    隨即轉身就往門外走,自然沒看到閻月朗猛的瞪大的眼睛。


    爸爸說的對,沒有什麽事是深呼吸平靜不下來的。


    就連胸腔裏那麽痛的感覺,也漸漸淡了。


    舒妙打開房門,看見悅喜和露喜不安的表情,安撫的笑了笑:“悅喜,露喜,叫上咱們的人,收拾好東西,咱們回家了。”


    悅喜和露喜不明所以,對視一眼。


    這個時候,長順才終於回來。


    隨著長順一起來的還有沈霄月。


    “阿妙,怎麽樣了?”


    她遠遠看著舒妙滿臉淚痕,忍不住小跑過來,拿了帕子為她擦淚:“我請了禦醫來,是解毒的能手……”


    舒妙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已經沒事了。”


    沈霄月總算舒了口氣:“這樣你也安心了,剛剛可是嚇死我了,半夜我把我爹叫醒去宮裏請人,回去指不定得怎麽罵我……”


    “我自由了。”


    舒妙突然沒來由的一句話,讓沈霄月疑惑的看著她。


    “我自由了,我和他和離了。”


    沈霄月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舒妙沒給她消化這句話的時間,便叫長順:“叫上咱們的人,趕緊收拾東西,咱們回家去。”


    “怎麽突然就……”沈霄月拉住急步往外走的舒妙,兩個姑娘站在了院子裏。


    舒妙微微歎了口氣:“他覺得是我下毒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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