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鵬耽誤修建進度又蓋錯了房子。


    罰三十鞭,帶著羽光人立刻滾回慶雲城,不得令不可走出慶雲城門。


    責令季有道帶人選擇新址,勘驗完成後再行修建寺廟。


    季大鵬被抽了三十鞭子又被趕回慶雲城。


    季有道帶著人又去新尋了一塊地,擇期動工修建。


    命令來的很快,快到羽光人和石像火拚的傷口還沒結痂的地步。


    但卻絲毫未提季大鵬說的不對,更沒有下令拆除已經修到一半的先烈祠。


    命令下達的當日,前去送米麵菜果的人終於敲開了老夫人小院的大門。


    但經此一事。


    很多人開始對老夫人心生不滿,因為她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明明是無處可去被收留,但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公子一路走來的經曆不是秘密。


    而右相給公子的幫助其實微乎其微,公子能走到今日最應該感謝的是左相。


    公子承認右相有恩於自己那是公子心性如此。


    但不算恩公的遺孀以大恩於公子自居,更以絕食相逼。


    定遠人對之前那個僻靜的小院,開始心生厭煩。


    因為這讓他們想到了之前的慶雲城。


    而就在這等氣氛之下,季博常開始啟程前往帝都。


    跟隨他一起去往帝都的有阿九和啾啾,隨行的是吳迪的麾下大軍。


    寶蓋依舊留在定遠,但未來的禮部尚書劉六卻被季博常叫上了。


    他當初離開帝都,是被雍盛帝封為定遠侯。


    而現在他即將重返帝都,將是以天下新主的方式駕臨那座巍峨大城。


    那裏的城牆曾經對他來說高大無比,那裏的人對曾經的他來說高不可攀。


    但現在,那裏對他來說隻是一座空城。


    和他一路征伐下來的其他城池,沒有任何不同。


    定遠到帝都,一定會經過秋水。


    那個讓他心性發生改變,那個讓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麽的地方。


    就在季博常的車輦還未到達之時,秋水的百姓早已聚集在秋水城外。


    車輦出現之時,秋水百姓高呼跪地叩拜。


    季博常自秋水發跡無人不知,所以秋水百姓也以迎主歸家之態叩拜。


    季博常站在車輦上微微點頭,隨後下令車輦不停直奔帝都。


    車輦緩緩而過,當初的大堤也是曆曆在目。


    大旱停止江南不再囤水,流經秋水的大運河也是再度豐盈。


    運河有水解了周邊田畝幹旱,也遮擋住了當初堵潰沉沒的大船。


    阿九和啾啾都沒有經曆過當初的那一幕,但劉六卻是親身經曆者。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為何公子對那些出城叩拜的秋水百姓隻是微微點頭。


    因為這些人並非當初真正的秋水人。


    更因為,這些人早就忘了當初為大義赴死的那些真英雄。


    大旱導致河床枯竭大船殘骸裸露,但這些享受不再有潰堤之險,從其他地界補充到秋水之人。


    卻對此視而不見。


    若非那大堤上依舊屹立的秋水勳公碑,怕是就連這件事都會被人淡忘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


    一群心中無感恩之人的跪拜,本就不用過多理會。


    京畿道很是破敗。


    原本因緊鄰帝都多帶來的便利繁華,在雍盛帝玩沒了自己底牌的那一刻開始,破敗就已經不可避免。


    尤其在左相下令江南軍撤回之後。


    京畿道真正成了無有法治之地,帝都的垃圾們欲要向外擴展。


    就一定是京畿道,也隻能是京畿道。


    盜賊橫生,占據城池的山匪無數。


    京畿道沒有發生大戰,但亂世之相卻在京畿道被具象化。


    因為這裏沒人要自然沒人管,沒人管自然變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而有意思的是,季博常車輦經過,竟有膽子夠大的盜匪和山匪前來投誠拜主。


    季博常就坐在車輦裏,靜靜的看著車窗外的一切沒有任何情緒流露。


    至於那些前來拜主的垃圾,自然被吳迪直接斬了。


    有的地方需要文治維穩即可,比如現在的東南。


    但有的地方卻需要戰兵如犁地,將所有雜質過濾之後才能開始維穩。


    比如江南,也比如現在的京畿道。


    看著眼前不算陌生但算不得熟悉的京畿道景象,季博常沒有太多的心裏感觸。


    直到車輦停在帝都巨大城門之前,直到他站在車輦上再次看到那巍峨城牆之時。


    他的眼底才出現一抹淡淡的波動。


    帝都的城牆還是那般高大巍峨,但這裏早已沒有了牢不可破。


    嚴格來說,大雍最先被攻破的城池,就是這巍峨的帝都,就是那象征皇家威嚴的奢華皇宮。


    這座巨城即將擁有新的主人,但它的原本擁有的使命將再不複存在。


    帝都城門口聚集了大批人群。


    但和秋水不同,站在人群之前的是大批身穿官服之人。


    雙手高舉,雙膝跪地。


    迎,公子入城。


    這一幕讓阿九撇嘴,這群狗日的朝臣還真他媽挺注重細節的。


    雙手高舉跪地,這是叩拜帝王的禮節。


    但季博常現在沒有稱帝,明麵上的官位也隻是當初的定遠侯。


    定遠侯是不能被叩拜的,所以他們喊的是公子。


    公子 ,是季博常麾下之人對他的稱謂。


    所以喊公子者,皆為自己人。


    季博常依舊隻是微微點頭並未走下車輦,隨即車輦通過城門開進了帝都之內。


    京畿的破敗具象化了大雍的戰亂。


    而帝都的破敗則將京畿道的處境具象化。


    如今的帝都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模樣,季博常記憶裏的繁華熱鬧也早就消失不見。


    被垃圾們荼毒了這麽久,昔日的帝都讓阿九的眼裏都是出現了一抹憤怒和心痛。


    沒見過昔日帝都者,是不會有這種感受的。


    而季博常則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隨後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就連你這等在帝都生活沒多久的人,都因破敗而心生怒氣,那我這等在帝都長大之人又該何等心痛?”


    這話讓阿九一愣,而季博常則是看著窗外再次開口。


    “左相說我心不夠狠,心不夠狠的就容易觸景生情,就容易感傷懷念。”


    “無論是感傷懷念還是觸景生情,我的心境波動一定很大,也一定會去追究導致帝都破敗的罪魁禍首。”


    說完看向阿九。


    “此為亂心。”


    “這帝都裏,果真藏著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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