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自然不會去接金啟典遞過來的蟬 。


    哪怕那隻蟬被炸的金黃酥脆,又被撒上了美味的佐料散發著陣陣異香。


    看著大步離去的左相,金啟典把蟬往口中一丟隨後一揮手。


    “把油鍋抬到理政堂門外,我要和舅舅喝二兩。”


    季零塵今日為何沒有現身?


    因為罵人就得罵最難聽的 ,打人就得打最疼的地方。


    如果今日拎著大勺在這演戲的是季零塵,絕沒有金啟典來的效果好。


    什麽是羞辱鄙視?


    那就是讓一個根本入你眼的小人物,來狠狠抽你的臉。


    你不值得我兒的隻言片語,你也不值得老子來為你解惑。


    有我那不要臉又夠賤的大外甥足矣。


    用你最喜歡的方式來告訴你,你敗了 ,敗在了哪才是最殺人誅心的。


    為何?


    因為怕你想不通,怕你想不明白 。


    敗你,再詳細為你演示敗你的全部過程,對申逐鹿這樣城府似海的人來說,才是世間最惡毒的羞辱和嘲諷。


    左相坐進馬車後便是閉目一言未發,進了府邸之後便是直接進了書房。


    家丁下人從外麵捉了很多蟬回來,因為左相最近最喜之事,便是晚飯後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聽蟬鳴品茶 。


    正因為如此,左相府邸裏的蟬比外界要多上數倍。


    那嘈雜的蟬鳴讓人心中煩躁不已,但左相聽那蟬鳴的時候卻是嘴角帶著享受的笑意。


    聽的是蟬鳴,但聽的也是定遠百姓和季博常的哀嚎。


    那是自己的傑作,聽敵人的哀嚎自然是世間最美妙的享受。


    因為那是對自己布局的回味。


    然而今日他們卻發現左相大人的臉色很是不對,和上早朝的時候相比雲泥之別。


    下了早朝氣溫開始升高,那躲在樹葉之下的蟬又開始了大聲歌唱。


    下人們被這些蟬吵的根本睡不好,但左相大人喜歡。


    他們對這些蟬動都不敢動一下,哪怕有的蟬自己從樹上跌落。


    下人們都會小心翼翼的撿起,再放回樹上,甚至還會采集些許露水去喂養。


    可就在左相大人回到府邸一刻鍾之後,一道命令從書房之內傳出 。


    從即日起,府邸之內再不能有任何一隻蟬的存在。


    就連府邸之外的蟬鳴都不能傳進左相府。


    下人們不懂,但隻有按照相爺的意思去做。


    就如當初相爺最喜書房之外的小湖,但卻突然下令填平一樣。


    申逐鹿坐在書房裏,沒有去動桌上的茶盞,更沒有如往日下朝之後提筆揮墨鑽研書法。


    雙目緊閉的靜靜坐在那,窗外的陽光照在了他的鬢角。


    但不知是角度的問題還是其他問題,他鬢角的白發看起來竟然突然多了些 。


    所有人都看到了左相的臉色,所以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走進書房去打擾相爺的清靜。


    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申逐鹿才緩緩睜開雙眼。


    “好,很好。”


    這是他閉目沉思良久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對季博常說的話。


    “不愧是老夫最看好的後生晚輩。”


    說完嘴角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得不承認,是老夫小看了你。”


    他沒有再去提蝗蟲和蟬,因為他敗了,也因為他是申逐鹿。


    已敗的計謀就算設計的再精妙再無解,敗了就是敗了。


    敗了,也就沒有任何再被提起的必要。


    他笑 ,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敗的並非定遠這一局 ,而是敗的徹底。


    他沒有毀掉定遠田畝人心,更沒有毀掉季博常的根基。


    而他自己為季博常冠上無盡罵名的一係列運作,則讓他成為了真正的小醜。


    也真正的成為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讓所有人看著季博常如何敗的,讓所有人看著自己的布局籌謀如何一點點實現的。


    更讓所有人看著自己是如何一步成聖的 。


    但季博常的舉動,就如一個狠狠的大逼鬥將他打倒在地,然後告訴所有人。


    都來看看,這個被我一巴掌打成狗吃屎的東西想要成聖!


    快點都來瞅瞅,這個被我輕而易舉幹倒的人以為自己贏了。


    看,他連酒杯都舉起來了。


    但卻被我掀了桌子踩在腳下肆意羞辱。


    所以他笑了,因為季博常破了自己用出全力布下的大局,也讓他生平唯一一次感受到了失敗和被羞辱的滋味。


    他大方的承認自己敗了,更大方承認自己小看了季博常。


    但!


    敵人最強他也會覺得越是興奮 ,也因為季博常破的並非自己的全部手段。


    “本以為有些手段已經沒必要再用出來了,但現在看來,你是有資格讓我用出全部手段的。”


    他是申逐鹿,不是臨孝君那等輸不起更不敢承認自己輸了的人。


    敗一局,不代表真的一敗塗地。


    他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將所有事情全部理順,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隨後敲了敲桌子,門外候著之人連忙走進書房躬身。


    “去告訴申千徹,大軍撤回江南不必留在定遠之外,也不必再去攻打東南。”


    “既然季博常讓金啟典用這等之法來為我演戲,那藍海亦的舉動也是這台戲裏的一部分。”


    躬身站在書桌之前的人聞言抬頭。


    “那江大人...”


    左相擺了擺手。


    “既然人家都把這謎底揭給我看了,那江文庭怕是早就成了甕中之鱉。”


    “把江文庭留在帝都的家人送回江南吧,留在定遠之內的人也不必再去聯絡。”


    左相說著提筆寫下一封信件。


    但就在麾下之人接過信件將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左相的聲音再次淡淡響起。


    “告訴申千徹,他的斥候營該換一換了。”


    “人家演戲他們身為斥候卻成了看客,被人耍的團團轉不提,還把人家刻意給他們看的東西傳回來給我。”


    “既然他們喜歡看戲,那就讓他們看個夠吧。”


    麾下之人聞言臉色瞬間一變,再次躬身之後轉身走出書房。


    相爺沒有暴怒之舉 。


    但僅此一句話,上千江南斥候營將會瞬間死絕。


    因為他們沒做到斥候應有的本分,反而成了季博常蒙蔽相爺的幫凶。


    而這 ,也連帶申千徹將軍在相爺心裏的地位直線下降。


    因為到現在。


    除了相爺之外還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定遠的謎底在帝都,在相爺麵前揭開。


    但那一直守在定遠之外的人,卻還被蒙在鼓裏。


    ps:說個大事啊,三哥家扔出去就丟的導彈找著了,據說這顆對標熊貓家的洲際導彈是在距離發射地點二百公裏的地方找到的。


    大家都別擔心了,沒事了,找著了。


    但我就不明白,9天二百公裏……扛過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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