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因這些酒坊的存在積累了大量財富。”


    “加盟了酒坊的人賺的盆滿缽滿,而酒坊多了就需要雇傭人手生產,因酒坊生意紅火獲利之人不計其數。”


    季有道說著又拿出一份紙張放在季博常麵前。


    “但隨著酒坊的紅火,定遠的糧食被大量消耗變成酒水運往江南。”


    “當初慶雲城的那些雜碎之所以造反,其實也和其他地域因酒坊大量獲利眼紅有關。”


    慶雲城沒有酒坊,就連整個慶雲州都沒有。


    “酒坊越來越多,對糧食的需求就越大,單靠本地所產糧食已經不夠,所以開始向外界收購。”


    季有道指著其中一份紙張接著說道。


    “收購的多了糧食的價格也在緩慢上漲,而定遠的糧食不夠就有人開始去東海收購。”


    “但這份紅火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季有道說著在地圖上輕輕一指。


    “因為已經開始有人專門倒賣糧食賣給酒坊獲利,更因為酒坊的原因導致大批人放棄耕種。”


    “和酒坊做工獲得的酬勞相比,耕種田畝就顯得極為不劃算。”


    季有道說到這裏抬頭看向季博常。


    “隻要來自江南的訂單不停,定遠的酒坊就會越來越多,糧食也會被酒坊耗盡 ,而且會有更多的人選擇不再耕種。”


    “糧食的價格也會越來越高,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就連手裏握著的糧種都會被拿出來換成銀子。”


    “江南財力冠絕天下,隻要他們的訂單不停,就能讓春耕時節無糧播種。”


    “一旦糧食耗盡 ,價格必然瘋漲,屆時酒坊無糧釀酒關停,百姓手裏有銀卻無糧可買,田畝荒廢秋收無望。”


    “少主能做的隻有調集東海糧倉填補空缺,如此斷少主糧道毀少主糧倉之勢頓成!”


    季博常聽完季有道的話微微挑了挑眉。


    “以幾個人毀了我一座慶雲城,如今故技重施,又是以幾個人輔以江南財力便亂我定遠無數百姓。”


    “無糧可用民心亂,殺人破局殺的又是我麾下之民,且百姓不明就裏,動刀殺人也會激起民憤。”


    “因為這在他們看來,是我在砸他們的飯碗,也是在斷他們的財路。”


    說完嗬嗬一笑。


    “不愧是申逐鹿,每一步都占盡先機,每一步都讓我左右為難。”


    “陰謀好解 ,但陽謀最是無解,這把刀已經抵在我的脖子上了。”


    慶雲城的亂,在於那些書生在無形中勾出愚民心中貪婪,又將這份貪婪無限放大 。


    而這波及整個定遠的酒坊生意,又是幾個看似不起眼的酒坊掌櫃引起的。


    他們什麽都沒做,沒有如慶雲城那些書生一樣去禍亂人心,也沒有引導百姓去憎恨季博常。


    因為做不到,隻要他們露出一點馬腳都會被寶蓋的人發現。


    他們隻是用生意的紅火讓人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高價收糧得了口碑信任。


    雇傭夥計其實就是在傳授釀酒之法。


    讓大批人學會如何釀酒 ,隨後拋出加盟之道讓所有人獲利。


    這個過程很隱秘,因為這一切都是用商賈行為推動的。


    訂單太多生產不過來,擴建增建乃是必然。


    而這加盟之法又是出自季博常,一切都是那麽的合情合理。


    這樣的異動一定瞞不過季博常 ,可當季博常反應過來的時候,酒坊的規模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而且現在的大批酒坊,九成九以上都是定遠人開辦的。


    那些最早開設酒坊之人和定遠人相比,少之又少。


    這是真正的禍亂,而且所產生的威脅遠比慶雲城更大,但也更無解。


    殺,那些最早開設酒坊之人本就沒多少,且扔出來就是給你殺的。


    布局已成 ,想要根除殺的也是定遠的自己人。


    關停酒坊就等於砸百姓飯碗,這是逼著他們去反抗季博常。


    關掉和江南的生意往來,其產生的後果與殺人無異,同樣會讓激起百姓心中憤怒和仇恨。


    第二個慶雲城出現了 ,且波及更廣抉擇更難。


    “他知道這樣的布局瞞不了我,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逼著我殺人。”


    “也是在一步一步的把我變成當初的雍盛帝,隻要我殺的人夠多,就會一點一點殺掉在百姓心裏的依賴和信任,人人自危表現出來的模樣就會讓我極度不滿。”


    “不滿就會接著殺人,越殺越多,越殺越多疑,直到最後眾叛親離落得個和雍盛帝一樣的下場。”


    這話讓季有道的眉頭微微一皺。


    “少主,您是說這是申逐鹿故意給您看的,而他的真正目的並非以酒坊毀我春耕?”


    季博常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後笑著開口。


    “你之所以認為這是他的真正目的,原因是你從未接觸過他。”


    “他啊,是不會算漏任何一步的。”


    說著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


    “他討厭貓,也以貓來形容不忠隨意認主之人,但其實他最喜歡的就是把自己變成貓,然後戲耍隨時能被他吞掉的老鼠。”


    攬了攬自己的衣袖接著說道。


    “他看似儒雅但殺心極盛,都言右相手起刀落行事幹脆利索,其實申逐鹿手裏的刀比右相更快更利。”


    說完抬手對著牆上地圖一指。


    “他想要定遠人死絕,這才是最快最直接的辦法!”


    季有道在看清季博常所指之處後,瞳孔都是狠狠一縮 。


    “少主,這.....”


    季博常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木盒輕輕放到桌上。


    “我本來都快忘記了,但此次鐵嶺成婚搬山軍的人給了我一個驚喜。”


    “沒想到他們真的鼓搗出來了 ,有了這個,我才是真正茅坑裏的鐵坨子。”


    季有道連忙上前拿過小木盒,打開之後發現小木盒裏居然是一種灰色的粉末。


    而在盒蓋的內部貼著一張紙,上書兩字。


    水泥。


    在這兩字之下,是這名為水泥之物的具體用法。


    而在看完這水泥的用法之後,季有道猛然抬頭看向季博常。


    “少主,有了這東西,就算崩碎他那滿口老牙也咬不動咱的鐵坨子。”


    季博常微微點頭。


    “有了水泥,會省下來我大把時間和精力,再想把我牢牢困在這已經不可能了。”


    說完看向季有道。


    “他雙管齊下亂我定遠,那我們也要兩手握刀,哪怕他在定遠藏的是條蜈蚣,也要把他的腿全給我砍了。”


    說完思忖了一下再次開口。


    “就用你的法子去做,其他的交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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