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被毀,一年無收。”


    季有道說完見季博常點頭接著說道。


    “定遠和東海比不得江南一年兩收,但東海和定遠田畝更肥,一年一收也足夠三地百姓和大軍所用。”


    “北境無田,但少主以北夷所得牛羊獎勵百姓開荒,隻待秋收時節,北境雖還最不到自給自足,但東海和定遠的壓力驟減,少主也能借此填充糧倉繼續擴軍。”


    “更重要的是少主下令砍去諸多賦稅,令百姓熱情高漲,田裏所得糧食大部歸己所有,必讓百姓憧憬未來之富足無憂。”


    季有道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一下。


    “若是此時毀了春耕,斷的不止少主糧道,更斷的是少主建立的民心根基。”


    季博常微微點頭。


    “而且你還少說了一點,若我糧道被斷,為防民心思變便隻剩下了一條路可走 。”


    “打!”


    季博常說著微微攬了攬衣袖。


    “而以現今局勢去打的最好對象就是東南。”


    “東南現在敗相已露又富庶無比,有錢有糧乃是出兵強搶最合適的對象。”


    季博常說著嗬嗬一笑。


    “以東南現在的局勢不打內部必然分裂,臨孝君最後一定會落得和雍盛帝一樣的下場。”


    “可一旦我前去攻打,分崩離析的東南就會再次抱成一團。”


    說著對東南的方向指了指。


    “而且以臨孝君的為人,他一定在自知不敵之下會向江南求援。”


    “那時戰場變成了東南,江南軍不但能輕易進軍東南,和東南人一起,將我這無糧又身處他人腹地的大軍慢慢耗死。”


    “我死,臨孝君再也沒有和左相叫板的實力。”


    “他這盤棋也到了要收尾的時候。”


    季博常說完拿起桌上的小魚幹,放進口中慢慢咀嚼。


    這魚幹是姑姑給的,是用新鮮海魚曬幹的,雖是魚幹但滋味很是鮮美。


    而且這魚,很補腰子。


    將一根小魚幹吃完後,季博常看向季有道。


    “我在北境回返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是申逐鹿,會用什麽樣的方法來毀我根基。”


    “而在看了慶雲城的種種之後方才明白,原來這天下有太多他不喜之人。”


    “比如尹布衣 ,比如臨孝君,也比如慶雲城裏那些自命不凡的東西。”


    說著又拿起一根桌上的小魚在眼前晃了晃。


    “他曾指著書房外魚塘裏的魚說過 ,這些魚太懶,就連投喂的魚食扔的遠了些都不願去取,原因就在這些魚習慣了不勞而獲。”


    “他說這不對,這違背了物競天擇的生存之道,不勞而獲很可恥。”


    季博常的視線看著手中的小魚接著開口。


    “他問我為何貓會有九條命?”


    “他說貓乃是世間最不忠之物,有了新主便會背叛舊主,所以世間有了狗不嫌家貧這句話,但貓沒有。”


    “而貓的九條命是因為背叛的主人太多,被打殺太多次所致。”


    說著季博常把視線從小魚幹上收回,看向季有道。


    “而他告訴我,就算貓有一百條命,隻要他想殺就一定要死。”


    季有道聽到這裏臉色陡然一變:“少主,你是說....”


    季博常點點頭。


    “沒錯,他口中那些習慣不勞而獲的肥魚是朝臣,更是世家。”


    “定遠原是雍盛帝駐軍之所,後被臨孝君所占,最後歸入我的麾下。”


    “所以他口中的貓,就是定遠百姓。”


    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他要毀的不單單是我的根基,還有整個定遠上千萬之民。”


    “而且他要殺的也不僅僅是他不喜之民,還有天下世家。”


    將小魚幹扔進嘴裏後季博常再次開口。


    “所以他這盤棋要的就是重組,皇族重組,就連這瓜分天下利益的世家也要重組。”


    “借我之手毀掉定遠世家,讓閆不求做大毀西南不入流世家根基,現在輪到了東南。”


    “我滅,吳家和季家自然不存,東海也幹淨了。”


    “而在他收起棋盤時,帝都內那些世家出身的朝臣也會被他屠戮一空。”


    說著季博常微微一歎。


    “那時的大雍還叫大雍,但那時的大雍世家隻剩一個 ,乃為真正的天下之主。”


    說完嘴角微微一勾 。


    “但爺爺說過,咱季家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想把季家吞了就要做好崩了門牙的準備。”


    隨後對季有道招招手:“說說你發現了些什麽?”


    季有道聞言嘿嘿一笑。


    “咱季家可不止茅坑的石頭,而是茅坑的鐵坨子,崩碎他滿口黃牙也休想啃動咱家一點。”


    說完季有道笑容一斂看向季博常。


    “申逐鹿布局,就是用類似少主之前所用的通脹通縮之法毀我春耕。”


    說著對桌上的一摞紙張輕輕一指。


    “老奴來到定遠後轉了一圈,隨後看了下邊人送上來的所有典冊 ,這裏詳細記載了之前從帝都跑來定遠的商賈名單。”


    “在少主欲要拿北境之前,這些商賈害怕戰火從而慌忙逃離,但卻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


    “這些留下來的人並非出自大商號,做的也不是什麽暴力的行當,而是釀酒。”


    季有道說著,從桌上那摞紙張裏挑出一部分放在季博常麵前。


    “這些人的出身要麽本就在定遠,要麽來自帝都,他們釀的酒也不是什麽名酒,但生意卻是極為紅火。”


    “而且所釀之酒全部賣去了江南。”


    季有道又拿出一份紙張放在季博常麵前。


    “這些酒坊看似毫無關聯,所在方位也是各自不同,但卻隱隱成了帶動當地民生穩步增長之勢,定遠賦稅有近兩成來自這些酒坊。”


    季博常拿起季有道放在麵前的紙張,看了上麵的內容後微微挑眉。


    “連鎖加盟,倒是把我的招數用了個通透。”


    這份紙張上記錄很詳細,那些分布在定遠各地的酒坊生意極好。


    他們收購當地百姓的糧食釀酒的價錢,高出市場價一成且雇傭了不少當地百姓。


    而且隻收當地百姓之糧 ,外來糧食要麽不收要麽平價,在當地百姓心中口碑極佳 。


    雖然酒坊的規模一擴在擴,但奈何生意太好 ,所產酒水根本就完不成來自江南的訂單。


    所以季博常之前為細鹽和鐵器弄出的加盟模式,被這些酒坊就地套用。


    當地百姓加盟酒坊後可自建酒坊,隻負責生產便可,售賣根本不用他們操心。


    酒坊越來越多,但那來自江南的訂單依舊多如雪花,還是供不應求。


    短短數月時間內,定遠酒坊的數量暴漲百倍之巨。


    而且沒有賠錢的,每家酒坊的生意皆是紅火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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