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鐵山悟了嗎?


    並沒有。


    但季博常曾說過,人的血再熱也架不住心寒。


    一次心寒能忍住,兩次也可以,但少府的心寒卻持續了上百年。


    從百年前堪比六部,工匠近二十萬到現在隻有五千餘人。


    從百年前優厚待遇到逐漸無人問津,從百年前人人重視到現在人人嫌棄。


    麵對世家的拉攏利誘,杜家挺住了,最忠誠的那一批人也挺住了。


    他們一直在堅守,一直在守著他們榮耀堅守他們心裏的那份忠誠。


    但現在,他們堅持不住了。


    因為他們連最後一丁點堅持下去的理由,都被皇帝無情抹殺。


    需要時,你們是朕的的少府,是朕手裏的鎮國利器 。


    不需要時,下令驅逐隨意塞給其他人。


    心寒了 ,血也就不再熱了,就會本能的向有溫度的地方靠攏。


    而少府的老幼婦孺,早就嚷嚷著要跟大人一起走。


    因為他們想活,想吃肉,更想讓孩童坐進大人所說的學堂裏讀書識字 。


    那顆季博常早就在他們心底種下的種子,開始散發出了嫩芽。


    希望的嫩芽。


    杜鐵山走了,整整吃了三大碗鹵肉之後大步離去。


    那被他丟在地上的聖旨,再也沒去看上一眼。


    因為在吃第一碗鹵肉的時候杜家莊來人了,杜家莊要奉旨前往東海道等待旨意。


    在這一刻杜鐵山才明白,原來陛下對少府的不重視並非手中無糧也無銀。


    而是他要利用杜家重造少府。


    跟隨他一起秉承祖訓一直堅守的四萬多窮苦匠人,早就被拋棄了。


    因為陛下不信任他們了,哪怕他們經受住了世家的誘惑依舊堅守,還是被陛下視作隨時會背叛皇權的人。


    可笑嗎?


    可笑!


    既然可笑,那還堅持什麽?!


    少府的人進入定遠道,隨即被李三山派軍直接送往東海。


    他們,不會被並入無憂州的鍛造坊,而是重立少府。


    杜鐵山臨走前懷裏揣著厚厚一摞圖紙,這是季博常給他的。


    隨著圖紙一起給他的,還有少府軍器監的頭銜。


    但和之前截然不同 ,因為這是季博常任命給他的頭銜 。


    意義不同,所行之事更不同。


    因為東海道之內 ,現在聚集了大量從各地遷移過去的鐵匠。


    這些人,都會被杜鐵山和杜家整理收編進新的少府。


    已是破解黑龍甲密信傳遞之法的暗庭衛 ,將少府的去向傳回了帝都。


    但內容 ,卻是少府進入定遠道後,季博常焦頭爛額來回奔波。


    三次去往李三山大營討要糧食而無果。


    這個消息雍盛帝喜聞樂見,既能用這等瑣事困住季博常 ,又能用這件事確定李三山和季博常並非一路人。


    帝都的商賈悲憤莫名,被驅逐的同時也被劫掠。


    但麵對凶神惡煞的禁軍,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


    好在聖旨說的清楚,兩月後查明北夷奸細皆可奉旨回返,房產財產一應全數返還。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他們也麵臨一個兩難的選擇,兩個月時間拖家帶口的走不遠。


    去定遠最近,但定遠又緊鄰北境,萬一尹布衣打過來必然全家身死。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先去江南道邊界安身,那裏有糧,還有江南大軍鎮守。


    最起碼不會被搶了。


    可這些人剛剛走出帝都還沒轉向江南的時候,盜匪出現了。


    這些盜匪是真的狠呢。


    那大刀片子咵咵往腦袋上掄,而且他們懷疑這些盜匪一定是有著什麽特殊的嗜好。


    大刀片子掄的嚇死人,卻一兩銀子都不搶。


    禁軍前來他們就跑,禁軍走了他們再出現,跟鬼一樣無處不在。


    直到其中一個領頭盜匪無意間說出一句話後,這些商賈們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因為這些人,是左相派出來的。


    目的就是阻止他們前往江南,更怕他們去了江南大肆采購糧食導致江南局勢不穩。


    這已經不是猜測了,因為那些真正出身江南的商賈毫發無損的離去。


    隻有他們這些不是江南的商賈,大刀片子瘋狂的對著他們的腦袋輸出。


    帝都回不去,江南去不了,那隻能冒險去往定遠了。


    所以他們在朝定遠方向瘋狂趕路的時候,也在瘋狂祈禱。


    祈禱定遠侯大人一定一定要頂住尹布衣 ,千萬千萬不要讓尹布衣打過北朱河。


    看著朝定遠瘋狂逃竄的無數商賈,盜匪的領頭人一把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布咧嘴一笑。


    “去吧去吧,公子早就等著你們呢,你們不去,公子拿什麽組建成軍?”


    這個盜匪頭領,叫劉六。


    季博常說他長得就不像好人,所以你去。


    所以他來了,像趕豬一樣將這些從帝都被驅逐的商賈,全部趕去定遠的方向。


    而他更知道一點,這些商賈,其實也是公子為劉家準備的。


    劉家不老實,劉家也是定遠獨一份的大家族。


    滅劉家不難,但滅了劉家定遠的經商環境也毀了,這不符合公子的利益。


    那要如何既能滅了劉家又能讓定遠商業繁華呢?


    取而代之。


    用一批人,一批隻會經商又被困在定遠哪都去不了的商賈去肢解劉家。


    去替代劉家。


    而以公子的手段,用不了多久這些跑去定遠的商賈就算趕他們走,他們都不會走。


    劉六更知道的是 ,用一個劉家去掏空北境太慢。


    所以公子需要更多人,更多唯利是圖的商人去幫他做這件事 。


    想到這劉六又是咧嘴一笑。


    “原來不掄刀子也能殺人,跟在公子身邊就是他娘的過癮。”


    隨後對著身後的兄弟們一擺手 。


    “走,再去趕點豬 ,順便把來自東南的商賈殺掉一撥。”


    驅逐商賈必生劫匪,所以這些在大人物眼裏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皇帝不在意這些人去了哪,因為他的國庫從未如此充盈過。


    無數白銀珠寶甚至是糧食,都是被大批的充盈進了國庫。


    看著劉崇祿遞上來的清單,雍盛帝的呼吸都是微微變得粗重。


    因為現在手裏之銀,都能支撐他再打一場對北夷的國戰所需。


    如此大量銀錢在手,隻待西南和東海一舉擊潰江南軍後。


    大雍興盛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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