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帝的心情舒暢的來到巨大地圖之前站定。


    “民間俗語一道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


    “朕這大雍江之主更是需要諸多賢良輔佐,才能穩如山嶽千秋萬代永世不衰。”


    “太祖開創大雍基業,麾下肱骨無一不是出身草莽之輩,但就是這出身草莽之人卻為太祖打下這萬裏江山。”


    雍盛帝說完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草莽粗鄙,草莽沒有滿腹經綸 ,但卻有著無比的忠誠和不畏險阻的氣魄,這是那些飽讀詩書的世家子永遠無法比擬的 。”


    說著嘴角再次出現一抹笑意。


    “但出身草莽不代表不夠聰明,趙明舉一身打著補丁的破舊官袍,腳下官靴卻是全新的,為何?”


    見劉崇祿躬身搖頭,雍盛帝笑著繼續開口。


    “那不是給朕看的,而是給其他人看的。”


    “忠君愛民之官就算赤腳而行依舊是好官,若心中無君無民,就算官靴在腳官威再濃也是無用,而且也是要告訴所有人,哪怕赤腳無威但忠君愛民一心理政之官,朕一定能夠看得到,也定會重用。”


    雍盛帝說完對劉崇祿再問。


    “朕問他為何不穿新袍前來麵聖,他是如何回答的?”


    劉崇祿躬身:“他回太新了,老奴沒懂。”


    雍盛帝聞言嗬嗬一笑。


    “他說的不是官袍太新了,而是知道朕讓他去做的事定然要在泥濘裏打滾,要和貪腐之徒廝殺,沾染泥濘血跡之衣舊袍最合適 。”


    “而他的新袍,將會在完成朕讓其所做之事後,才會穿在身上前來見朕。”


    劉崇祿聞言微微一歎,隨即躬身開口。


    “老奴之前還認為這趙明舉去拿禦案上的點心,隻是因為沒見過世麵不懂尊卑,聞聽陛下所言老奴才明白。”


    “原來陛下讓他吃的不是點心,而是定心丸。”


    “他沒說什麽為陛下盡忠萬死不辭之類的豪言壯語,而是蹲下撿起地上的點心碎渣,以此來告訴陛下,他定會鞠躬盡瘁力保萬無一失。”


    “他真的很聰明。”


    劉崇祿說完也是再次確定 ,那季博常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這趙明舉的一舉一動,甚至每個字都讓陛下無比的滿意欣慰。


    他和季博常的取巧不同,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被打上了忠於皇權的標簽。


    今日麵聖是考驗,但也是他得到陛下重用的開始。


    季博常,林獨行,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趙明舉。


    這大雍朝堂的未來啊,注定要變得不一樣了。


    趙明舉依舊一臉剛毅的走出皇宮大門,隨後對著皇宮鄭重行了一禮。


    但在轉頭的那一刻心中呢喃。


    皇宮啊,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會來的地方。


    被陛下親自接見,這是何等的榮耀啊,按理說我應該感恩戴德死而後已才是。


    可是,這一切都是公子給的,也都是公子安排的。


    狗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卑微的代名詞,但所有人都忘了一點。


    狗,是最忠誠的。


    哪怕家裏再窮,主人再落魄唯一不離不棄的 ,隻有狗。


    我是狗,但卻是公子的狗。


    隨後趙明舉停步再次看了一眼巍峨肅殺的浩大皇宮,嘴角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人這一輩子,總得有點感動自己的堅持,不是嗎?”


    “而且我想要的,您給不了。”


    輕聲說完,轉頭大步離去。


    少府的人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


    以前工部和戶部雖然不給錢,但多多少少還會給些糧食讓少府的人用以果腹 。


    但自從皇帝封了季博常為少府軍器監正後 ,原本的那一點多多少少都沒了。


    杜鐵山再去要,臨孝君和右相的回答是一模一樣的。


    去找你們的監正大人,從現在開始少府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將他半拒半趕的送到門外後又加了一句,以後別來了。


    五千多匠人拖家帶口好幾萬人餓的眼珠子都紅了,杜鐵山隻得硬著頭皮去季府找季博常。


    但他連大門都進不去。


    老門房季豕告訴他,我家少爺病了,渾身長滿紅腫大包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休養。


    就算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我家少爺痊愈再說。


    季博常真的渾身長滿了紅腫大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著。


    “春草啊,少爺我昨晚和蚊子激戰一夜,最後少爺輸了啊,它吃的賊飽,少爺我沒睡好,對,往下點,對,就那最癢 。”


    這古代的晚上不但熱的要死,蚊子更是多的嚇死人。


    隻穿了一條褲衩的季博常真的被蚊子折磨瘋了,一宿沒睡不說,更是喜提一身大包。


    而且這該死的蚊子竟然連季小常都沒放過。


    春草臉帶憐惜的一手幫季博常輕撫蚊子咬出來的大包,一手輕搖著蒲扇。


    初夏的白日,在少女輕聲哼唱搖籃曲中,隻穿著一條褲衩的季博常舒服的睡了過去 。


    季府門外,杜鐵山頂著烈陽依舊站在那裏等待著。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七天,季博常身上的紅包消了,屋子裏的蚊子也沒了 。


    因為明嫂用各種藥材為季博常熬製出了特製的洗澡水 ,織夏也用各種驅蟲的藥材縫製了很多香包。


    季博常舒服了,但少府之人的眼珠子餓的從通紅變成了綠油油的顏色。


    看到石頭都恨不得上去啃一口,所以當第七天杜鐵山被迎進季府見到季博常的時候。


    這個鐵塔般的壯漢哭了。


    而季博常隻給了他一句話:“想吃飯,現在就去安排人收拾行囊準備搬家。”


    搬哪去,為啥搬,杜鐵山沒得到答案。


    因為他餓怕了,他手底下那些少府之人更餓怕了。


    少府搬遷天大的事,但現在他不會反對也沒力氣反對,因為監正大人說了。


    想吃飯,就聽話。


    太府季博常根本就沒去,兵部的人一直在等季博常前來上任交接。


    但他們沒等來人,等來的隻是季博常寥寥數字的書信。


    三日後,太府所在搬遷至秋水境內。


    就這麽幾個字,為啥,憑啥,擁護啥 ,這些全沒有。


    這事不可避免的被稟報到了禦書房。


    嘭!


    雍盛帝重重一拍禦案。


    “該死的東西,先斬後奏他是玩上癮了是嗎?”


    “叫他給我滾進來,若是說不出理由朕誅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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