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母的一番斥責後,尤冰父女倆正要排著隊灰溜溜地離開,這時,尤母卻在背後叫住了父女二人。


    “站那。”


    尤父一聳肩膀,身還未轉就先告饒:


    “行行行,我知道錯了還不行?你說的話我會仔細考慮的。”


    尤母一擺手,說大可不必,我說的話都是廢話,你不用聽,也不用考慮,隻不過申家的例子已經擺在了那裏,弘家的結局也可以預料,對照著兩家,難道你們倆就沒吸取什麽教訓?


    尤父頓時“嗐”了一聲,她說那能一樣嗎,我哪有那倆人那麽喪心病狂,他們幹的都是挨槍子的事,我頂多進去蹲兩年。


    “蹲兩年?”尤母歪嘴笑了聲,“看來你還真沒吸取教訓,你真進去後難道還由得你來選活不活?”


    尤父被她老婆給問在了原地。


    這時,尤母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本書,尤冰定睛一看,那本書封麵上印了老大倆字:


    周易。


    尤冰應該是腦子抽了,眼見著父母兩人間從方才開始就劍拔弩張的,覺得這事都怪自己的尤冰見到母親掏出了書,還當母親是要把事兒翻篇,便自作聰明地想要活躍氣氛。


    “呦,您還看《周易》呢?這不是佛家的書吧?”


    哪知尤冰才問了一句,尤母就火大地抬頭訓道:


    “你管我看儒釋道哪家的書,我為了你們爺倆天天吃齋念佛,連看別的書的權利都沒有了?”


    一番話訓得尤冰連連往後縮,可憐的尤冰今天剛被爹罵完就被媽訓,在爹媽身後輪流躲。


    尤父斜了尤冰一眼,問她是不是閑的,好不容易我倆都忘了你,你還上趕著找罵,還不快跟我出去。


    尤冰趕緊點頭哈腰地說好好好,小的這就出去。


    爺倆又準備開溜,低頭翻著書的尤母張嘴又是倆字:


    “站那。”


    尤父低頭歎了口氣,剛準備回頭再服個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她老婆舉起已經被翻開的書,讓爺倆過去看。


    “看啥啊看,不就是一本算卦的書嗎?”


    尤父嘟嘟囔囔地走了過去,見她老婆翻出一頁讓他讀。


    “什麽啊,乾,乾卦?上九?亢龍有悔?讓我看這玩意幹什麽?”


    尤父看了兩眼後便將書直接塞到了尤冰懷裏,讓尤冰去看,尤冰抓抓頭發,不明所以地看了兩眼,嘴裏也嘟嘟囔囔地念著:


    “《象》曰:‘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啥,啥意思,哦哦,我看到譯文了,您別瞪我,呃,譯文,飛得過高的龍會有麻煩、陷入困境,‘亢’是因為君子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1


    尤冰念著念著就沒了聲兒,尤母抬起頭來,問那爺倆看完這一爻後有什麽感想。


    尤父早年是看過這本書的,她自然明白老婆是什麽意思,她站在那裏長久地不做聲,最後來了句:


    “到不了上九,最多上到九三。”


    尤冰趕緊往前翻了兩頁。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2


    見丈夫略帶不耐的樣子,尤母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既然你是這麽想的…那我無話可說,我隻能繼續在這裏日夜拜佛,求著佛祖能讓你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化險為夷。”


    按道理說,這時候尤冰隻需要跟著父親一起出去便好,可她見母親隻問了父親卻沒問自己,頓時不大樂意了。


    問我啊問我啊,我也有想法!


    也許是尤冰的神色裏充滿了期待,以至於她的雙親很難忽視這得瑟的大閨女,沒辦法,尤母隻得多餘地問了閨女一句:


    “對於乾卦上九爻,你有什麽想法?”


    尤冰開始了她的“高論”:


    “媽,我覺得吧,這一整卦都不適合咱家。”


    尤母還沒來得及說話,尤父就詫異地一挑眉,問尤冰,這話怎麽說?


    尤冰特別認真地指著書,對她爸說:“爸,你看哈,這卦說的是君子啊,咱倆都不是君子,所以這卦不適合咱家。”


    尤父聽後,差點一口氣沒上得來,他抖著手剛準備給尤冰一拳,哪知她那個缺心少肺的大閨女又把話頭轉向了她老媽。


    “媽,我看乾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這幾頁都快被你翻包漿了,合著你看了這麽長時間就光看這幾頁啊,你往後翻翻唄,說不定能找到適合小人的卦,到時候咱家還能有個參照…誒!踹我幹嘛!”


    “你他媽…你他爹的給我滾出去!”


    罵人的是尤冰她媽,踹人的是尤冰她爸,夫妻倆同心協力,將她們家的大傻閨女給攆了出去。


    注1、2:引自《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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