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沒有半分猜測,隻不偏不倚說自己見過的,越是這樣,便越顯得她所言非虛。


    琅嬅怕他疑心自己故意叫他下不來台,本就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如斷線的珠子劈裏啪啦落了下來,“臣妾知道您惦念如懿妹妹,情分不同。可……”琅嬅拉著蓮心的手,“您罰了淩雲徹改做太監,還要臣妾為惢心送嫁,這是逼臣妾再送走一個蓮心啊!若惢心真的與淩雲徹私通便罷,總歸是違反了宮規,可她與我陳情,臣妾實在不忍……”


    王欽是他身邊的大太監,當初事發,他也自認識人不清,對蓮心也是頗感愧疚。


    蓮心趕緊跪到他跟前:“皇上,奴婢與惢心雖跟了不同的主兒,但都是您潛邸時的老人兒,彼此有著舊時姐妹情誼。惢心已如實上報,不敢欺瞞,求您開恩,莫叫惢心妹妹,與我同遭了罪!”


    “太監也不都是那般……”叫皇上改口,他到底有些不願意,他指了指進忠:“難道進忠也會像王欽一般嗎?”


    進忠食指和拇指搓了搓,“這您可問錯了人,您知道,奴才隻對死物感興趣。”


    反正他與嬿婉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麽說他也不忌諱。


    到底怕皇上下不來台,進忠給他遞了個台階:“這冷宮都沒了多少年了,不論別的,隻怕淩侍衛這梅花都送了好幾茬了,惢心姑娘便這麽日日瞧著,也是瞞而不報的罪過啊!”


    琅嬅順著往下說:“惢心有錯,轟她出宮去便是,便是另打另罰都看您心意。隻是女子婚嫁,仿若二次投胎,還求皇上看在潛邸情分上,止了這樁婚事吧!”


    見皇上猶豫不決,進忠又推了一把,“皇後娘娘您可安穩些”,又招呼小太監:“快去禦膳房取了黃芪雞湯來!皇後娘娘大病初愈,您可別為了奴婢們著急上火,再病嘍!”


    皇上本就想做個蒙頭鴕鳥,不去想淩雲徹與如懿是否真有情愫。琅嬅若話裏話外是上趕著要罰如懿,隻怕會小心眼她是故意挑撥了惢心背主兒。可她滿眼都是蓮心和惢心兩個宮女,蓮心出事時,她的自責也是真,皇後向來持重,輕易不會來挑戰更改他的決定。想來,是真的生怕再出一個蓮心,叫她良心不安。


    他對皇後大體是滿意的,更何況她如今又養著嫡子永琮,總不能再叫她難過病了。


    他歎了口氣,瞧著楚楚可憐的惢心,終究是心軟了:“惢心,你自請十個板子,出宮吧。”


    惢心、蓮心、琅嬅、素練四個人都齊刷刷鬆了口氣,趕緊擺正姿態:“謝皇上恩典!”


    瞧著這滿屋子或跪、或坐低頭叩恩的女人,他覺得無趣極了。隻想著今晚得翻嘉貴妃的綠頭牌,別管如懿是因為什麽受罰的,她得知了如懿受罰,今兒等他過去,肯定得十分熱情。打從她有孕,便未見她跳舞了,倒是有幾分想念。


    到了晚上,這宮裏是有人喜來有人憂。


    喜自然是嘉貴妃,她本還擔憂皇上真因為“櫻兒”那個小賤人厭棄了她,才有了永璿滿月禮的缺漏,沒成想轉日便見如懿禁足,皇上翻了自己牌子,點名了要瞧她跳舞。就她這身段,想要複寵還不是分分鍾!


    憂則是嫻貴妃,往日她禁足,李玉心係惢心,都會主動往翊坤宮送消息。現下被推出去的是惢心,如懿估摸著,李玉自然光顧“搭救”惢心,來不了翊坤宮。她抱病說頭風發作,富察皇後也不苛待她,送了太醫來,但卻不是江與彬,而是個姓包的生麵孔,摸著胡子假模假式半天,勸她放寬心,說她這都是心症。就差指著她鼻子說別裝病了!


    如懿咬著嘴唇,心想今日若是惢心還在翊坤宮,她就不信江與彬不來!她不滿地橫了容佩一眼,又開始做沒用的好人:“你今日怎麽能推了惢心出去!她現下在皇後宮中還不知如何受苦!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容佩安撫似的揉了揉她的太陽穴,“主兒,今日惢心不受苦,受苦的可就是您啊!”


    “本宮與惢心情同姐妹,怎能叫她替我受過。更何況本宮行得端坐得正,與淩雲徹清清白白,皇上怎能……怎能亂吃飛醋!”說著說著,如懿那張老臉還泛了羞紅!


    容佩頂著一張被打得發腫的臉頰,因富察皇後不準用藥,白日裏又紅又腫的臉,到了晚間從皮膚深處透出些青紫,瞧著更是人模鬼樣。她別無他法,隻能順著主兒哄:“皇上也是關心則亂,等過些時日,他順過氣兒便好了。”


    而今晚,最開心的人,當屬進忠了!


    他交了班,那可是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南長街會計司胡同,門簾一撩,頭一句便是:“今日送來那個可動手了?”


    刀子匠白六子專做這個營生,太監對他而言是回頭客,他們的根都在他這兒房梁上吊著呢,全等著哪日風光了,再贖回去。故而有頭有臉的大太監,他都是認識的,更何況這皇上跟前的紅人,“哎呦,進忠公公,您怎麽還親自來了呢!沒得著傳話,還沒敢動手。”這侍衛被張明押來時,言明是罪臣,才落了這遭,既是罪臣了,“您給透個準話,是要保活的,還是管閹不保活的?”


    尋常小太監來與刀子匠簽契約時,也是分這兩種,區別是他收的銀子不同。他倒是還記得這位如今體麵的蟒袍大太監來時的樣子,家裏是真揭不開鍋了,他當時便是管閹不保活,全靠命大,熬了下來。


    “當然是要保活的,可得叫小淩子,活得長久。”小爺好再親自料理了他這條小命。“皇上那兒等著我複命呢,今夜便動手吧!”


    若想保活,這淩雲徹是得禁食三五日的,免得穢物沾染創口,致使傷口惡化,危及生命。可瞧著進忠著急,白六子便安排了小學徒往他腸子裏灌水,裏裏外外好一番清洗。


    進忠對刀子匠的流程不熟,但總歸瞧著淩雲徹受罪便是樂趣。


    清洗幹淨了,幾個小學徒將淩雲徹脫盡衣褲,手腳結結實實綁成—個”大”字,剛要拿了蒙眼布,便被進忠打斷了。


    “唉,用不上!淩侍衛眼盲心瞎,瞧不見誰是真正的珠玉,誰是路邊灰突突的土塊。哪裏用得上再浪費塊上好的布?”


    白六子整日和這些心眼比蜂窩還密實的太監打交道,到現在若還是看不出進忠與這罪臣侍衛有私仇,那他可就不用混了。


    這閹割的活兒,向來隻有受罪與更受罪,白六子為奉承進忠,一向為防誤咬舌頭的熟雞蛋也不給淩雲徹嘴巴裏放了,直接三兩下卸了他下巴,都脫臼了,也咬不了什麽了。該紮的繩結,也都勒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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