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見琅嬅的手不自覺抓胸口,她跟在琅嬅身邊多年,怎會不知自打二阿哥沒了,她便落下心悸的毛病!她趕緊招呼素練,一人拿水、一人拿藥給她服下,“您有這份心我已經知足了,我已是這般殘破的身子了,何苦出宮去討人嫌,承蒙您願意接納我回來,待我比往日更好。便叫我同素練作伴,繼續服侍您吧。”


    惢心瞧著哭做一團的長春宮主仆三人,也跟著哭成了淚人,恍惚之間,她的耳邊聽不見哭聲了,隻聽得見自個兒的心咚咚跳,捫心自問,若她真的嫁給做了太監的淩雲徹,她也如蓮心這般受了苦,嫻貴妃也會這般自責、為她安排好退路嗎?


    她怕隻會告訴自己,皇上惱了,隻是想瞧她、瞧她身邊的人受苦,淩雲徹必不敢下太重的手,弄死了自己。便等熬一熬,等皇上消氣了,變好了……


    說不定,還會叫自己體諒淩雲徹的難處!


    惢心終於不再猶豫退縮,她含淚明眸閃著下定決心的光,“皇後娘娘,奴婢剛才說的,敢在皇上麵前再說一遍!求您救救奴婢!”


    未免惢心過了這勁兒,再犯慫,琅嬅當機立斷帶了她往養心殿去。


    此刻,養心殿內,衛嬿婉在翊坤宮門口的做派實在囂張,不出半日,便成了宮中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便是皇上也有所耳聞,他正與進忠打趣:“那丫頭瞧著軟,沒想到還有這般脾氣。”


    進忠緩緩的揉捏他發硬的肩頸,邊給衛嬿婉開脫,邊給如懿上眼藥,“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不是!您想啊,她為什麽被嘉貴妃針對,可不就是因為她像了三分嫻貴妃,才被取名‘櫻兒’,被欺負嘛!反過來,盛京過來的同鄉多了,戍守冷宮的淩侍衛為何偏‘情根深種’她個四執庫的小宮女啊,隻怕——”


    “也是因為她像了三分如懿?你倒是敢說啊,進忠!”


    察覺手下的肩頸並未發力緊繃,進忠也不慌,仍徐徐地回話:“奴才不敢去外麵瞎說,可對著您當然要講實話。奴才雖也就是個縫補衣服的水準,但奴才也不瞎,您就說今日那鞋墊針腳粗糙,哪個剛入宮的小宮女縫成那樣,不得被姑姑打一頓?不過是您念在舊情,放了嫻貴妃一馬。可奴才心疼您,瞧著那淩雲徹就不痛快!”


    “所以你才給朕出了這麽個餿主意?”皇上又不傻,上午進忠那話引的,他不過是順水推舟。


    “皇上聖明。奴才是您的奴才,自然是叫您痛快了才重要。淩雲徹那小子,管不好他那倆招子,合該砍了去!可又怕隔了人命,嫻貴妃與您生了嫌隙。您原先打發了他是極好,誰曾想嫻貴妃竟然還舍不得,那奴才隻好出此下策,望您出了氣,切莫傷身。”


    要說進忠幹這事兒,攛掇著皇上把侍衛處置成太監了,也算得上奸佞。可他話裏話外都是忠心,都是為了皇上舒坦,旁的他才不在乎,又有李玉那麽個一板一眼當差的做對比,真是叫皇上不喜歡他都不行。


    要讓進忠知道皇上這麽想,他準保諷刺,李玉那是對著皇上才一板一眼當差,對著翊坤宮,他有的是討好的心機!


    他算著衛嬿婉在翊坤宮門口撒野,李玉現下應該也該知道上午發生什麽了,一會兒估計就能來養心殿候著,想方設法給翊坤宮說好話了。


    有他那麽個吃裏扒外的玩意兒做對比,不顯得他更體貼!


    所以進忠上輩子和這輩子,都一點不著急將李玉這個師父擠下來。有李玉這個假正經的玩意兒在上頭,他才好在下邊做他的“貼心奸佞”,斂他的金銀財寶!


    果不其然,沒多會兒,李玉就進來了,“皇上,奴才路遇皇後娘娘帶著翊坤宮惢心找您有事商量,奴才便陪著護送過來了,您看現在宣嗎?”


    皇上被進忠揉得腰背正舒坦,眼睛都懶得睜,點了點頭。


    李玉在路上便小聲問過惢心怎麽跟著皇後來了,她隻說她來求皇上,別將她嫁給淩雲徹。聽得他心暖暖的。不過,他還以為是惢心要辨倒皇後,請皇上收回成命,隻等嫻貴妃來給她幫場。


    卻沒想惢心跪下頭一句便是:“皇上明鑒,淩雲徹鎖在箱子裏珍藏的鞋墊是嫻貴妃娘娘縫了送的,靴子雖是她叫奴婢縫,但對淩雲徹的說辭也完全是她自己做自己送的。奴婢真的與淩雲徹沒半點瓜葛!他珍藏鞋墊和靴子,全然是因為他與嫻貴妃的情誼!”


    皇上抬了手,進忠老老實實往後退了一步,他低頭暗笑,他的嬿婉還真是爭氣,他這兒還敲邊鼓呢,她就將定音槌敲響了!


    富察皇後做慣了正宮,她最大的心機也不過是先避著側室妃嬪生出孩子,等她安穩生下嫡子再說。可惜二阿哥慧極必傷,早早沒了,她名門閨秀,沒在陰溝裏受過罪,想不到這麽多彎彎繞,不然她也不至於過成這般。


    在後宮裏掙紮求生,還得是他的嬿婉才有合適的手段,與他最通心意。


    李玉在一旁嚇了一跳,奴婢告發主子,成與不成,都難有好下場!他下意識想救她,都顧不得富察皇後就在旁邊,出言提醒:“惢心,你這是背主兒!可是有人逼你這麽說?”


    素練“哼”了一聲,“李公公這是暗示什麽呢?”


    惢心將這大家都心明眼亮的遮羞布扯了下來,皇上麵上也有幾分掛不住:“惢心,你上午可不是這般說的,李玉說的對,可是有人逼你?”


    皇上疑心重,惢心是皇後帶來的,若真是皇後想要置嫻貴妃於死地……


    他看向皇後,卻見他向來端莊似個泥菩薩的結發妻子,雙眼泛紅,眼下半透明的肌膚下隱隱顯露血絲,顯然是大哭過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惢心先前心裏漿糊,張不開嘴,如今講了第一句,後頭也就順了:“沒有人逼奴婢,是奴婢求了皇後娘娘可憐,給奴婢一個陳明真相的機會!奴婢與嫻貴妃娘娘在冷宮時,因需人變賣繡品與淩侍衛相熟,後來遭了夜蛇,主兒被咬了,奴婢本想幫主兒驅毒,但慌亂中淩侍衛給娘娘……親口吸了毒血。主兒便學著繡了鞋墊送他。此後,兩人常有話說。府裏老爺去世時,主兒也是求了淩雲徹回府查看。冷宮大火,淩雲徹又二次救了主兒,從此主兒便對他深信不疑,主兒女紅不佳,便要奴婢縫了靴子,上麵如意雲紋,是主兒點名要縫的。之後您恢複了主兒的位份,主兒便將淩雲徹調來了翊坤宮。遇上淩雲徹當班,主兒總要過去聊上幾句,有幾次夜班,瓜田李下,奴婢本想著站在主兒身後避嫌,但都被容佩叫著走開了,奴婢雖未親眼見到主兒與淩雲徹有不妥行徑,但每年冬日梅花開了,淩雲徹都會隔三岔五送了梅花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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