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仔細看了看長平侯府地形圖,標注清晰明了,簡單易懂。


    “去把解楓叫過來。”


    竹卿知道,青池已經想好了人選。


    應聲而來的解楓細細看了看圖,方道:“這圖畫的很好。”轉而對竹卿道:“你畫的?”


    竹卿擺手:“玉衡師兄畫的,我哪會畫這個?”


    解楓不再言語。


    青池道:“解楓,你帶著你師妹一起去,讓她也學點本事,別逗留太久,最多兩次,沒法得手就走。”


    解楓看看身旁喜滋滋的竹卿,收起圖紙。


    兩人一同下山。


    竹卿盤算著天色還早,提議不如先去餘英巷休息,天黑再去,解楓沒有異議。


    潤禾還是照舊做三個人的飯。


    解楓暫時住在東廂房,竹卿準備著晚上用的黑衣。


    吃過晚飯,竹卿不放心,要先去長平侯府外逛一圈,順便看看是否能和圖紙對得上,解楓辦事穩妥,願和她同去。


    算是飯後散步,慢悠悠也就過去了。


    竹卿忐忑問道:“師兄可有把握?”


    解楓低頭:“小阿卿害怕了?”


    這是他們兒時的稱呼,兒時竹卿不叫解楓“師兄”,從來都叫他“哥哥”。


    直到十三四歲少男少女長大,才避嫌改口。


    如今解楓又叫回了兒時的稱呼,顯然是還記著往日的情義。


    “有點。”對著解楓,她用不著掩飾。


    兩邊街市的燈籠在冷風中輕輕晃動,四周喧囂。


    “別怕,有我在。”解楓拍拍她頭頂。


    小時候傍晚出去玩,迷路回不去,解楓走在前麵找路,手裏牽著瘦瘦小小的她,她怕極了,有老鴰嗷的一聲從她頭頂飛過,她立刻躲進解楓懷裏,解楓才十一歲也怕,但還是緊緊護著她。


    “阿卿別怕,有我在。”解楓拍了拍竹卿頭頂,在山林徹底變為黑暗前回到了院子。


    最後兩人在師父院裏跪了一個時辰。


    聽到解楓的話,竹卿彎唇笑了。


    長平侯府就在眼前,解楓對比了圖紙上的位置,心中有數。


    解楓知道這或許是他們最後的安寧日子了,並沒著急回去。


    一路信步到了河邊。


    解楓還是問出了他早想說的話:“玉衡他對你好嗎?”


    竹卿沒想過他會這麽問,反而有些不自在。


    河水蕩漾,泛出點點微光來。


    鴨子嘎嘎叫著,一排排遊著。


    問話不答也不好。


    於是慢悠悠開口:“挺好的。”


    “就隻是這樣?”


    竹卿失笑:“他事忙,也隻有晚上才有空過來和我吃飯,吃完待不了一會就走,平時也不怎麽見麵。”


    說到底,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總共也不到三個月。


    解楓了然:“我當他住在這兒。”


    今日去時,解楓發現不少玉衡的東西,和其他知情的同門一樣,他以為玉衡和竹卿住在一起,成了小家。


    “師兄莫不是以為我倆已不媒而合?”


    解楓不語。


    竹卿覺得他會這樣想也正常,輕笑道:“住過來之前我曾跟他說,如果他在這兒過夜,我立刻就走,所以他絕不會留宿。”


    解楓挑眉:“師妹想的倒清楚,天下男人多負心薄幸,成了婚的都未必,何況你們還沒有成婚。”


    竹卿微覺意外,從未聽過解楓關於男女之事上說過什麽。


    一斜身靠上欄杆,折下一枝柳條握在手裏幽幽道:“他若是負了我,我也不會做那深閨怨婦。”


    解楓來了興致:“你當如何?”


    “一紙和離書給他,從此一刀兩斷。”竹卿啪一聲折斷柳條,扔進水裏,幹脆而決絕,目光堅毅。


    解楓注視她良久,頗為欣慰。


    竹卿轉而問他:“師兄可有中意的女子,可否想過成家的事?”


    解楓不意矛頭轉向他,遲疑道:“我?我還沒想過成家的事,至於中意的女子…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以前有,現在沒有,不知是那女子病死了,還是兩人再也見不到了。


    竹卿以為她說到了解楓的隱痛,自覺的不再往下說。


    相對無言,不如回去換身夜行衣再出來。


    潤禾見兩人深夜這番打扮出門,硬生生按下了報官的衝動。


    就當做自己睡了,什麽也沒看見。


    今日月亮並不圓,街上燈火稀少也照不亮路麵。


    正適合行動。


    侯府外無人把守。


    解楓來到離書房最近的圍牆,示意竹卿跟著他,兩人落地連一隻貓都沒有驚醒。


    不遠處有值夜的下人,正昏昏欲睡,竹卿跳到他身後,屏住呼吸掏出燃著的迷香在周圍揮了幾圈,這人已經迷暈,竹卿輕輕讓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揮手示意解楓可以動手。


    悄悄打開書房門,掏出一塊螢石照明,四處翻找著。


    終於在櫃子的最底層找到了十幾封書信,兩人在微光中仔細辨認,確認帶有無問堂三個字才放心裝好。


    解楓還小心的把所有東西擺回原位,才悄悄離開。


    回去換了衣裳,解楓要走,竹卿攔住他稱這麽晚回去路上什麽也看不見,人和馬都危險,不如住這兒天亮了再走。


    解楓本是為了避嫌,怕她一個女孩子尷尬,既是竹卿不介意,他住一晚也無妨。


    又驚又怕的潤禾還做了宵夜等他倆回來,看他們平安回來隻是去偷了些紙張放了心,去下了些餛飩給他們。


    解楓和竹卿相對而坐,邊吃餛飩邊閑聊。


    竹卿好奇為何他最近不跟著門主,而是總聽青池的吩咐,按說解楓是門主的首徒,可以不受青池差遣,隻辦門主交付的事即可。


    潤禾手藝好,餛飩鮮香味美,兩人都再要了一碗。


    趁潤禾沒來的空檔,解楓長吐一口氣:“師父他最近有事也不找我了,隻找其他幾個師弟,師叔不忍看我如此,就讓我去他那。”


    岑山雖是門主,也不是所有事都會過問,且玉鏡門不止在長安的據點,其他地方隔段時間就會有人匯報情況。


    故而玉鏡門總壇的事,大多數是青池在處理,解楓跟著青池理事,合情合理。


    竹卿知道解楓是受了些委屈,可眼下岑山性子古怪,解楓也無可奈何。


    說起來,玉衡和解楓都是岑山的徒弟,從一開始玉衡倒跟著青池多一些。


    不知道解楓有沒有教玉衡些功夫…


    不知不覺就想遠了,潤禾端了餛飩,香味才將竹卿拉了回來。


    吃過餛飩,兩人各自休息。


    解楓整理好書信,卻在信的一角看到了一個不屬於長平侯府亦不屬於無問堂的名字。


    這名字,他曾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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