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陪我喝點唄。”


    許長生放下鏟子:“今天怎麽有這種雅興?”


    雲湘手中握著一張身契:“我自由了,以後再也不用給戲班唱戲了。”


    “他們一直拽著你的身契不願意放,這會兒怎麽願意給你了?”


    “我給他們賺的夠多了,若再讓我上台,就抬著我的屍體上去。”


    許長生揉揉她的頭:“胡說什麽。”


    這是這麽多年,許長生第一次在雲湘臉上看見如此明媚的笑顏,讓他想守護一輩子,若是他不這麽無能的話。


    這些年,許長生懦弱的窩在戲樓後院中。


    一杯酒入喉,盡是苦澀。


    “許長生,我們開個花圃店吧,就賣你喜歡的菊花。”


    “好。”


    “許長生,要不我們離開九巡城吧。”


    “好。”


    許長生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不管雲湘說什麽,他都說好。


    突然,雲湘愣愣的看著許長生:“許長生,你娶我吧。”


    “好。”


    許長生回答得太快,快到後知後覺的落下酒杯,愣愣的看著雲湘。


    雲湘突然笑了:“許長生,你答應我的,就不許反悔。”


    她撲近了許長生的懷中,許是喝多了酒,臉上染了紅暈。


    許長生抱緊她,喃喃道:“我不反悔的……”


    像是聽見他的承諾,雲湘抬起唇,輕碰他的唇角。


    那日,他們還沒有拜堂,卻做了真正的夫妻。


    許長生再一次來到了王府,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許長芳。


    他說:“阿姐,我要成親了,娶雲湘。”


    許長芳放下茶杯,臉上帶著欣喜:“你們倆啊,終於是修成正果了。”


    “雲湘那孩子,之前過的苦,你要好好對人家。”


    “阿姐放心。”


    許長芳欣慰的笑了:“阿弟,你跟我來。”


    許長芳帶著他來到了王府的一處小院,小院幹淨整潔,經常有人打掃。


    這是平時許長芳常待的佛堂。


    推開門,香火氣息傳來。


    許長生放眼看去,整整齊齊的全是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許長芳上前點香,虔誠又愧疚。


    “是阿姐沒有本事,護不住許家,讓堂伯父叔父他們瓜分許家,連祠堂都護不住,隻能將牌位移到這裏,阿生,快來拜拜。”


    許長生覺得腳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寸步難行。


    見他不動,許長芳一把將他拉直麵前。


    給他遞了三炷香。


    “阿生,你就要成親了,許家雖然沒落了,但至少讓阿嬤知道,她會開心的。”


    許長生跪下,跪在地上,任由眼淚浸濕地麵,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許長芳也忍不住落淚。


    “阿生,你不必自責,盛極必衰的道理,我們都應該懂,彼時你才十五歲,不怪你的?”


    許長芳的貼身丫鬟遞過來一個箱子,箱子雖小,但沉重。


    “阿生,這是給阿湘的聘禮,我現在不便出府,你帶我交給她。”


    她愧疚的繼續說道:“我是你的姐姐,這些事情本應該阿姐去做的。”


    許長生覺得怪異,沒有說話,在許長芳扶她起來的時候,握住她的手腕。


    滑脈,脈象如珠滾玉盤之狀。


    他愣住,卻沒有點破。


    他的阿姐,有身孕了。


    姐弟倆心知肚明,他學醫術的夫子,每一個都是許長芳給他找的。


    許長芒連忙收回手,督促著許長生離開。


    離開時,許長芳溫柔的笑看著他,不知道為何,許長芳的臉上全是決絕。


    幾次想開口詢問,都被阿姐打斷。


    “阿生,快回去找阿湘,我回去準備你們結親的單子。”


    “阿姐,你要保重身體,切勿勞累。”


    許長芳朝他揮揮手,有些眷念的看著他:“我那個調皮搗蛋的弟弟真是長大了,現在都會管姐姐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許長芳突然說道:“阿弟,你要多笑笑,許家的事情不怨你,也不怨我,或許我們生來就那麽點本事,看不住許家的家產,要學會認命。”


    隻是,房門關上了,許長生沒有聽見最後的話,也沒有看見她臉上的決然。


    隻是覺得那一箱子的聘禮,實在沉重。


    房門關上後,許長芳扶著肚子,收回笑臉漫步在長廊上。


    這是她許家的宅子,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地方,什麽時候,竟然變得如此的陌生?


    她知道,許家那些旁枝整不垮許家,可加上一個王不症就不一樣了。


    讀書人若是純良還好,若是惡起來,豈是她和許長生能對付的。


    整垮許家,設計許長生。


    不過是看中了許家諾大的家產,以及報她拒親之仇罷了。


    “夫人,你如今懷有身孕,應該當心些。”


    許長芳麵無表情,冷聲開口:“阿彩,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的怎麽樣了?”


    “已經讓大夫明日送來了,隻是夫人,您要那麽多砒霜幹什麽?”


    “沒什麽,後院多了一隻大老鼠,藥老鼠用的。”


    阿彩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哪裏來的老鼠,夫人,要不要告訴大人,讓人來處理一下?”


    不用了。


    自從她有孕之後,她就知道她的機會來了,成親之後,王不症對她多有防備,她縱然有心有力,卻沒有機會。


    ……


    兩月後。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許家雖然落魄了,但還留下了許多大鋪麵,許長生挑了一個位置不偏不倚的,同雲湘一起開起了花鋪小店。


    鋪麵的樓上,是他們一起居住的小樓。


    花圃還未開業,已經貼滿了喜字。


    明日他們成親,今日夜深,雲湘說她睡不著,拉著許長生布置婚房。


    “雲湘,我許家親戚,皆不是好人,明日我們便請阿姐一人為我們主婚可好。”


    雲湘點頭,笑的溫柔,她將手遞在許長生的麵前:“阿生,我不舒服,你替我把把脈。”


    “怎麽了這是?”許長生先是摸了摸她的頭,沒發熱。


    剛剛準備給她探脈,樓下傳來了咚咚咚咚敲門聲。


    “許公子,小公子,救救夫人……求您救救夫人。”


    許長生和阿湘一頓,他皺眉道:“是阿姐身邊的丫鬟阿彩。”


    兩人連忙下樓開門。


    許長生看阿彩麵色焦急,連忙問:“阿彩,可是阿姐出事了?”


    阿彩連忙點頭,帶著哭腔說道:“公子,您快去救救夫人,現在夜深了,全城的大夫都不開門,您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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