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張幻影的身後,有一朵巨大的湘緋見生。


    層層花瓣,包裹著一個緋衣女子,花瓣正中間呈腥紅色,這顏色如同被鮮血染紅的一般。


    而邊緣,是白色,由白過渡成了腥紅。


    許長生趕到後,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花瓣詭異的在空中飛旋,在許長生的身後匯聚。


    萬俟蕪站在宋綾昭的身旁,見他一身的血,眉間染上怒氣。


    “不是我的,這花詭異,根莖和枝葉如同人的血脈一般。”


    許長生怒視兩人,他身後突然割裂。


    天空驚雷一道道。


    是東大街,是湘緋和安右若,引發的天地異象。


    “是你們。”


    無數的花瓣化成利刃,衝向萬俟蕪和宋綾昭。


    而許長生則慢慢走到那朵巨大的湘緋見生前。


    輕輕將裏麵的人抱了出來。


    萬俟蕪搖晃鈴鐺,那鈴鐺聲突然變的哀怨婉轉。


    “叮鈴……叮鈴……”


    如女子哀怨哭泣。


    妄生鈴上麵的梨花綻開一瓣之後,鈴鐺上麵被遮擋的古老刻痕,又清晰了一片。


    鈴鐺的聲音也不再刺耳。


    妄生鈴在萬俟蕪身前放大,如同一件防禦神器,卻又不是。


    黑氣匯聚成絲線,從鈴鐺中迸發,纏上利刃,而後又將這些利刃攪碎。


    正準備出手的宋綾昭收回劍。


    他總感覺萬俟蕪和他第一次見時,不一樣了。


    初見時她小心翼翼,出一次手,像是會要她半條命一樣。


    見狀,他索性抱著劍站在萬俟蕪的身後。


    利刃被攪碎後,化成怨戾之氣反哺妄生鈴。


    許長生見狀並不生氣,他輕輕將女子散亂的頭發整理好。


    這女子的容貌傾城,竟是湘緋,卻又同湘緋不一樣。


    許長生低頭吻在女子的的額頭,低聲說道:“阿湘,別生氣,我這就殺了他們為你陪葬。”


    湘緋見生的根係像是活過來一般,悉悉索索往許長生身後爬過去。


    不過一息之間,便從後院將那白玉棺材給拽了出來。


    許長生不顧兩人,小心翼翼的將女子抱進棺材中。


    他回過頭時,眼眸血紅,一株腥紅的菊花在他手中化成一柄腥紅的劍。


    無數的怨戾之氣匯聚在他身後,一張張恐怖菊花幻化的臉,在他身後嘶吼。


    好像想要掙脫禁錮,將兩人撕碎。


    萬俟蕪吸收完怨戾之氣後,發現鈴鐺上又綻放了一片花瓣。


    她能感覺到心口的心劇烈跳動。


    經脈清晰可見。


    那一瞬間,她仿佛不曾死亡,胸口巨大的傷疤被攪碎,又重新愈合。


    還差一點,差一點。


    結痂的傷痕,便會化成光潔的皮膚。


    她漠然的睜開眼,宋綾昭的寒芒劍,已經對上了許長生的血劍。


    恍惚間,有鮮血灑落。


    是劍……


    這是殺了多少人,才能有這麽多鮮血?還有這讓人無法靠近的怨戾之氣。


    許長生不知是哭是笑,麵容變得猙獰。


    “為什麽,為什麽要破壞祭祀?”


    宋綾昭冷笑:“將生命視如草芥,你……該死。”


    “嗬嗬嗬……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宋綾昭眼角微抬,並不準備聽他說下去,


    萬俟蕪收回鈴鐺,抬眼看向許長生。


    她發現,這怨氣並不是來自被許長生殺死的那些怨死之人。


    而是他自身生出的滔天怨氣。


    這一刻,萬俟蕪突然好奇是什麽樣的執念,才能生出這樣恐怖的怨氣。


    讓他以活人之軀與邪物交易。


    那白玉棺材被無數的湘緋見生護住,萬俟蕪看過去。


    五指微微彎曲,指中迸發出黑氣,生生將那一簇一簇的菊花扳開。


    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她來到棺材邊上,看了一眼棺材中人,麵色紅潤,胸口有起伏。


    仿佛睡著了一般。


    但她沒有呼吸,沒有呼吸,就是死人。


    她看向半空中和宋綾昭纏鬥在一起的許長生,道。


    “許長生,棺材中的人已經死了,你怎麽知道複活的就是她?”


    許長生一愣,宋綾昭的劍趁他愣神,刺了上去,刹那間,一朵腥紅的菊花擋在許長生身前。


    突然,天空不斷雷鳴,以小院為中心,名為湘緋見生的菊花突然長到半丈高。


    它的對麵的東大街,同樣有一株巨大的,腥紅詭異的湘緋見生。


    腥風血雨一瞬間具象化。


    無數的花瓣攔住了宋綾昭,還在小院外的骨女,笛聲,劍氣在這邊天空下交織,糾纏。


    萬俟蕪繼續說道:“命換命,生換生,你怎麽知換的就是她的生。”


    聞言許長生木然的轉頭,清秀俊逸的麵上,幾縷發絲垂了下來。


    眼眸腥紅,突然兩行血淚從他的眼眶中流出。


    “你胡說,你胡說……阿湘沒有死。”


    他聲音顫抖悲泣:“她明明還在等我回家……”


    許長生偏著頭,突然癡癡的笑起來。


    萬俟蕪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棺中女子,小腹為微微隆起。


    竟是一屍兩命。


    他提著劍,一步步從半空中走向萬俟蕪。


    “放開阿湘。”


    黑氣圍繞著白玉棺材,許長生竟然將手中的劍丟在一旁,一張臉蒼白的有些病態。


    他喃喃道:“你說的對,阿湘已經死了,你們破壞了祭祀,毀了她生的機會。”


    萬俟蕪這才發現,許長生渾身布滿傷痕,新傷是宋綾昭造成的。


    可脖子以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舊傷是哪裏來的?


    萬俟蕪突然冷笑:“許長生,我隻是想救我的同伴,可你看……就算沒有我,你的祭祀依舊成功不了,依舊會被毀點。”


    許長生笑得慘然,任由黑氣纏他的身體,汲取他體內的怨戾之氣。


    他輕輕撫摸著棺材之中阿湘的臉頰,喃喃道:“我家湘最怕黑,最怕孤單了,你放心她們都會來陪你的。”


    宋綾昭掙脫那邪物的糾纏。


    也就在這時,湘緋見生轉頭看向許長生,聲音宛如稚童,又慢慢變成少女。


    “許長生,不要……”


    聞言,萬俟蕪猛然看向許長生,他一隻手握著棺材中阿湘的手。


    一隻捂住胸膛。


    起初萬俟蕪以為他悲傷難自製,結果一朵腥紅的菊花在他手上盛開。


    他臉頰和唇角的血跡迅速幹涸,低聲喃喃。


    “湘緋見生……沒有生了。”


    “阿湘,你穿緋色衣服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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