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不等張明遠師徒追問,耶律大石便告知他們,蕭勇和蕭燕離開夾山了,再問去了何處,耶律大石隻說,此乃機密,無可奉告。張明遠師徒也不好再問,隻能長籲短歎,大失所望。張明遠替費無極擔驚受怕,畢竟費無極很久不見蕭燕。


    此番偏偏天公不作美,費無極未曾前來,如若來了,二人久別重逢,想必會有許多話要說。見張明遠黯然神傷,耶律大石對張明遠耳語幾句,張明遠點了點頭。子午和餘下追問,張明遠卻不說話。蕭勇和蕭燕的下落便不得而知了。


    不多時,那身經百戰的西夏悍將李良輔引眾前去挑戰大金國天神將軍完顏婁室,平吉和蕭和達也引眾,駐足觀看。


    張明遠等人怕被女真人發覺,故而躲在山上靜觀其變。但見山下兩軍對壘,氣吞萬裏如虎。


    完顏婁室傲氣十足,伸手揚起鞭子,大聲喝道:“小小西夏,不自量力,既然答應臣服我大金國,為何與天祚帝眉來眼去,是何道理?”


    李良輔冷笑一聲,也伸手一指,高聲喝道:“住口,你女真人犯上作亂,其心可誅。草原上多少年以來,都是契丹人雄踞,你們女真人為何膽大包天,胡作非為?大遼待你們不薄,何故謀反呢?”


    完顏婁室哈哈大笑,恨恨的道:“殺我女真人,搶我海東青,何謂不薄?你黨項人不是也犯上作亂,與宋朝分庭抗禮麽?為何,你黨項人可以,我女真人就不可以,是何道理?”此言一出,李良輔動了動嘴唇,一臉不悅,不覺無言以對。


    張明遠聽了這話,也羞愧難耐,歎了口氣,麵露難色,轉過頭,看向遠方,眼裏含淚。


    子午低聲道:“不簡單,這話沒毛病,如若是我,也羞愧難當,無言以對,沒想到完顏婁室文武雙全,不可小覷,厲害,厲害,著實厲害,真是驍勇善戰而又機警過人。”


    餘下環顧四周,謹小慎微之際,小聲道:“可不是,當年完顏婁室可是出使過東京城,師父也說過,這廝當年在大宋國宴上也是出口成章,頭頭是道。說什麽,想去長安走一遭。我看絕非戲言,看這架勢,必然說到做到,真是令人提心吊膽,不敢想象。”


    張明遠看了一眼山下,低下頭,小聲道:“好了,你們小心,聽說完顏婁室軍中有‘千裏眼’和‘順風耳’。如若被這廝發現,那可就遭了,會給大宋帶來禍患。如若因此鬧將起來,便是我們的過失。”


    子午和餘下一起小聲地齊聲道:“真的假的。”張明遠示意他們別說話,二人隻好低下頭去瞧。


    隻見那西夏平吉跨馬拱手道:“我大夏國欽佩大金國,但你也不能趕盡殺絕,好歹給契丹人留下一條活路。常言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金國莫非不信佛。我大夏國與大遼都信佛法,你們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是。”


    完顏婁室環顧四周,皺了皺眉頭,搖搖頭,冷笑道:“說這話,那可就太可笑了。宋朝給你們黨項人留下了活路,你們自然感激不盡。如若不然,你們焉能分庭抗禮到如今?”一語落地,黨項人麵如土色,氣得麵無人色。


    蕭和達快馬一鞭,近前喝道:“金賊,來犯我大遼,狗膽包天。如今我們便要一決雌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偏偏不信邪,你金人也是父母所生的血肉之軀,莫非刀槍不入,靈魂出竅不成?今日咱們痛痛快快大戰一場,我如若不幸慘敗而死,那也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如若撒腿就跑,做個苟且偷生的膽小鬼,那就生不如死了。來來來,我恨不得生啖你肉,痛飲你血,也難解我心頭之恨。”頓時拍了拍手中戰刀,橫眉怒目,氣勢洶洶。


    完顏婁室冷笑道:“你一個陪嫁西夏的契丹‘丫鬟’有何麵目在此饒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蕭和達聽了這話,沒反應過來,等緩過神來,氣得無名火突起。


    子午和餘下捂嘴偷偷發笑,張明遠輕輕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示意他們別胡鬧。二人麵麵相覷,對視一笑,扒開草叢,俯瞰山下,靜觀其變。


    完顏婁室見黨項人一臉不悅,便拱手道:“我大金國也不喜歡唇槍舌劍,跨馬揚鞭才是我女真人的拿手好戲。你西夏如若識時務就最好放聰明一點,不要多管閑事。如若不然,我大金國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良輔定了定神色,笑道:“看來今日一戰,不可避免。鹿死誰手,便見分曉。”隨即大手一揮,西夏鐵騎衝鋒陷陣。


    完顏婁室也揮了揮手,女真人跨馬迎敵。兩軍廝殺酣戰,耶律大石率遼國一千人馬也趕來馳援。


    西夏平吉見了,冷笑道:“大石將軍,你這點殘兵敗將,也拿出來送死,豈不可笑?快點走,有我西夏給你撐腰,大可放心。”


    蕭和達冷笑道:“讓天祚帝高枕無憂就好,趕走女真人,我們綽綽有餘。”耶律大石聽了這話,怒不可止,瞪了一眼西夏平吉。


    李良輔使個眼色,平吉和蕭和達才不再出言不遜。李良輔百般道歉,耶律大石也隻是皮笑肉不笑,心中憎恨越深,但苦於大遼眼下情狀,也隻好忍氣吞聲,不去斤斤計較。


    張明遠見西夏對耶律大石如此也大驚失色,子午和餘下本欲下去,助戰耶律大石,但張明遠勸住他們,讓他們不可輕舉妄動。


    完顏婁室見耶律大石,便跨馬來戰。耶律大石與完顏婁室對戰,西夏李良輔和平吉、蕭和達見狀,自然不服,心中頓覺女真人瞧不起自己。完顏婁室追擊耶律大石,西夏李良輔卻示意平吉、蕭和達按兵不動。眼看完顏婁室殺退契丹人,耶律大石隻好逃走,隻因勢單力薄,不可戀戰。


    耶律大石走後,西夏李良輔便遭到完顏婁室重兵圍攻,西夏平吉和蕭和達跨馬來救。完顏婁室見西夏三支人馬夾攻,心生一計,奪路而逃。西夏李良輔和平吉、蕭和達見完顏婁室逃跑,便縱兵來追。西夏平吉見完顏婁室隻跑不戰心生疑惑,就裹足不前,靜觀其變。蕭和達回過頭見平吉裹足不前,也停了下來。


    李良輔求功心切,大喜過望,眼看要活捉完顏婁室,便拐過山坡,繼續追趕,突然完顏婁室不見了,女真人兩路伏兵殺出。


    李良輔大驚失色,拚死力戰,和完顏婁室對打開來。原來二人都身懷絕技,武藝高強。子午看時,那李良輔拔出夏國劍揮去,一刀藍光襲來。完顏婁室揮動流星錘,舞得呼呼作響,道道綠光,晃人眼球。此戰不分上下,難分勝負。


    頃刻,二人身披鎧甲在半空中旋轉開來,皆對掌,單打獨鬥。李良輔飛身而下,將夏國劍扔給士卒,來個“飛沙走石”,餘下看時,隻見雙手合十,一道黃光飛出。張明遠再看,完顏婁室雙掌合璧,來個“火龍入海”一道紅光嗖的一聲,刺破蒼穹。二人掌氣相撞,一股氣力,地動山搖,黨項人與女真人麵麵相覷,大驚失色。


    隨後,女真人的鐵騎猛衝猛打,黨項人的鐵鷂子無力招架。不多時黨項人被女真人打得丟盔卸甲,抱頭鼠竄。


    西夏平吉見狀,拍馬就跑,李良輔與平吉帶著殘兵敗將,頭也不回,往西夏去了。蕭和達也隻好退兵而去,但並未立馬返回西夏,而是去追耶律大石。見西夏人逃之夭夭,張明遠和子午、餘下也下山去找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見到張明遠師徒,神情肅穆之際,歎了口氣道:“如今大勢已去,你們也回去吧,蕭和達留下就好。”蕭和達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大石將軍不必灰心喪氣。這完顏婁室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合兵一處也不是他的對手,真是羞愧難當,丟人現眼。”


    張明遠見耶律大石鎮定自若,便道:“莫如我們保護天祚帝南下。”


    天祚帝定了定神色,緩緩道:“沒想到,女真人如此厲害,西夏也敗了,氣煞我也。”頓時臉色煞白,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眼裏含淚。


    蕭和達安慰道:“莫如聖主跟我去興慶府,耶律南仙皇後還等著聖主呢。”


    天祚帝愣了愣,歎道:“西夏,誰當家作主?恐怕乾順不發話,可不行。乾順口口聲聲要支援寡人,但和女真人眉來眼去,寡人如何不知?看來乾順是笑麵虎,不可信任。”


    耶律大石心想,如今西夏李良輔和平吉兵敗已逃,我便心灰意冷,莫如力勸天祚帝北上,再做計較,想到這裏,瞅了一眼張明遠三人,便對天祚帝耳語道:“聖主,莫如北上可敦城,不知意下如何?眼下隻能避開女真人的鋒芒,再做計較。”


    天祚帝聽了這話,冷笑道:“一派胡言,趙佶請我去中原,放著東京城不去,偏要北上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不知大石怎麽想的?莫非想劫持寡人,圖謀不軌?”聽了這話,耶律大石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原來天祚帝對耶律大石早已不再信任,畢竟耶律大石曾擁戴耶律淳稱帝,這件事天祚帝一直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耶律大石念及往日君臣情分,又勸道:“既然聖主不願北上,一心想南下,也未為不可,不過要從西夏繞行,方可南下,萬不能從女真人占領之地通過,以防不測。”


    天祚帝頓時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之際,伸手一指,氣道:“寡人偏要從女真人眼皮底南下中原,我就不信邪。張明遠,你們想跟著就跟著,不願意,你們自便,寡人恕不遠送。”張明遠等人愣了愣,欲言又止。


    耶律大石再三苦苦勸阻,天祚帝就是不聽,破口大罵之際,轉過頭,帶領隨從,離開夾山,漸行漸遠。耶律大石見狀,站在大帳外,目光呆滯,不多時戀戀不舍,再看早已眼裏含淚。


    張明遠和子午、餘下見耶律大石如此割舍不掉,頓時也是痛心疾首,便歎道:“將軍放心,我們會悄悄跟著,保護天祚帝南下。”


    耶律大石頓時一怔,半晌一言不發,蹲在地上,伸出手來,左右開弓,狂扇自己耳光,隻聽啪啪作響,好生了得。張明遠三人趕忙拉住他的手。耶律大石力大無比,三人也拉不住,盡皆被推開。


    張明遠勸道:“大石牙子。”沒想到這四個字,一瞬間就喚起了耶律大石的童年回憶,平生隻有三個人這樣叫他,一個是生他的阿媽,一個是養他的阿爸,還有一個是同窗好友劉宗吉。聽了這四個字,耶律大石悲從心來,痛哭流涕,像個孩子一般。


    張明遠道:“大石將軍,現到如今,你勢單力孤,還要從長計議。天祚帝南下後,恐怕就安穩了,你不跟著南下,以後要到哪裏去呢?”


    蕭和達道:“聖主此去,要妥當許多,隻是我等意欲何往呢?”


    張明遠道:“你不是要回西夏麽?但願你以後東山再起,再造大遼江山社稷。你契丹人並不容易,我心知肚明。”


    蕭和達歎道:“太子李仁愛病魔纏身,耶律南仙皇後又心力憔悴。乾順恐怕要變心了。我想跟隨大石將軍左右,不知意下如何?”


    耶律大石心想,不可暴露行蹤,便指著山坡,歎道:“我要到西夏賀蘭山下牧羊去,從此以後,不再帶兵打仗。過些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太累了。”蕭和達聽了這話,喜上眉梢,點了點頭。


    張明遠點了點頭,叮囑道:“但願以後,我們在賀蘭山下再見。”子午道:“大石將軍,多加保重。”


    餘下道:“西夏也不錯,雖說沒我大宋繁華,可我聽說興慶府是‘塞上小東京’,將軍去了,也算微幅不淺。”


    耶律大石笑了笑,忙道:“你們不是說,要暗中保護我聖主麽,快走,快走,別耽擱了。來日方長,咱們再談笑風生。”隨即命人送上幹糧和水,挑選三匹好馬,送張明遠三人離開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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