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先生?”果不其然,話剛落入耳中,白沐卿也不由驚呼一聲,這個稱呼為什麽這麽熟悉?


    “看你的表情應該也大致可以理解我的難處了吧。”芸亭若有所思道:“民國的第二把交椅,就連總司令都要三分忌憚的情報頭頭戴先生。從知道被他盯上之後,我就明白,無論逃到哪裏都不可能長久安穩。隻有離開這裏,我才可能脫離他的勢力之內。可是,我就連離開,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戴先生,不就是那日李金叫囂的那位?這樣的人,怪不得劉左昂都要顧忌。可白沐卿總覺得,這位戴先生和那日劉左昂說的那個“他”另有其人!


    “難不成,那真空的三個月,你就是...”白沐卿說不出口,光是對上芸亭平靜的眼神就有點難以啟齒。這麽痛苦的經曆,試問誰開得了口?!


    芸亭將還剩一半的咖啡杯閑置在了桌上。身體暖和起來,整個人也漸漸恢複了知覺。觸動的指尖好像摸到了昨天一般,又彈了回來。


    “...三個月啊,我竟呆在他身邊三個月了....”


    長長一聲歎息,像是道盡了世間所有的繁華,看透了一切的虛無。顯得如此無奈,如此惆悵。


    “馮翔他...”


    “他是因為我才遭此毒手的,”話又轉回了最初的起點。芸亭忽然錚錚地看著白沐卿,沒有任何苦情,也沒有哭訴,沒有自責,也沒有愧疚。隻是很平靜的陳訴,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真理事實:“是我害死他的!真正的凶手是我!”


    “你不應該這麽說!”感覺得出芸亭的深深自責,白沐卿忙勸說地駁回了她將一切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消極態度,更正說:“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會做同樣的事!”然後認真道:“這就是他對你的感情,不容置疑。就像你為了他,甘願選擇離開,呆在一個不願意守候的人的身邊一樣。這是一個道理,你們都是在為對方付出,是在為你們共同的幸福而努力的啊!”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對他也太殘忍了!”話匣子一旦打開,長年累月積累的某些情緒就會被崩潰!


    芸亭遏製不住般,抖動著手,顯得很是激動:“他本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察覺氣氛的異常,白沐卿忍不住追問道:“‘他們’到底是誰?!”


    近了,就是那個人,那個劉左昂口中的人!


    “......”


    可到關鍵時刻,芸亭卻又忽然沉默了,好像還在顧慮什麽。緩和了一陣才開口:“那個人,他隻是想要強留我在身邊,並沒有殺意的。”


    “那麽,這次逼你的就是另一個人了?!”不知為何感到一股欣喜,白沐卿忙引導地說:“一個不希望你說出這些實情的另一個人?!”


    “這個人,你也認識。”芸亭莞爾一笑,正色的神情透著絕對:“而且,他不像戴先生,隻聞人名不曾麵視,你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芸亭的話越說越懸,惹得白沐卿竟情不自禁地害怕抖了一下手,問:“...誰?”


    明眸緊盯芸亭的朱唇。隻見它上下顫動輕啟,報出這麽一句話來!


    “民國第一美人,周爵!”


    “.......”


    “竟是他?!!”


    “我就知道你會詫異。”芸亭早有預料般淡然一笑:“誰都看不出來不是嗎?堂堂的芳德堂的大當家私底下竟然是私運毒品的巨梟!不覺得很諷刺嗎?”


    “..那芳德堂...”


    “它早已經是一個殘殼了!”打斷白沐卿的僅存猜想,芸亭眼中滲出的是滿滿的不屑:“早在周裏奇惹上疾病的時候,芳德堂便已無力回天。若不是周爵的灰色產業,早就沒有什麽芳德堂了!”


    “那麽說,芳德堂隻是一個幌子而已?”


    “不錯的話,那就隻是一個肮髒的窩點而已!”芸亭憤慨地吐氣歎道:“這塊產業,整個上海百分之三十在他手裏,堂堂青幫也隻得和他持平。你說這個人有多恐怖?他自身就是個‘癮君子’!”


    “那這個和馮翔的死又有什麽直接的關聯?他為什麽要置馮翔於死地不可?”


    “這要先說他為什麽能夠建立起自己的毒品帝國了。”低低地歎了一口輕氣,芸亭接下來說的內容,才是真相!


    “政府明著說禁煙,可是為什麽每次都隻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就是花架子?這其中的油水想必不說你也能知道有多肥了,任誰都會心動不是嗎?是政府在掐油水啊!連政府都分有一杯羹,你說這個烏煙瘴氣能夠根治嗎?!”


    “但是總司令明令禁止的啊!”


    “總司令是明令禁止了,但是不免有人想要逾越,並且,就算總司令知道也奈何不了的那個人!”


    “戴先生放的水?”


    白沐卿的聰明,芸亭並不驚訝。她頹然一笑地看著恍然大悟的白沐卿,透著不屑地說:“除了他,還能有誰能耐?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周爵的帝國才迅速崛起。不然,一個人,單憑什麽本事能從青幫的嘴裏搶肉吃?”


    “那馮翔是...”


    “他動了他們的一批貨,很重要的一批貨。”芸亭淡然地截了白沐卿的疑問,聽起來卻是如此簡單。她無奈的苦笑和一直重複的言語,隻會讓人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那人可真傻,原本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到了這個節骨眼就犯了這裏一個愚蠢的錯誤!他以為截了他們的貨,以此要挾,我們就能平安無事了?他太傻了,也太天真了!那個人他是誰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脅他,隻有一種後果不知道嗎?!”


    “可盡管這麽,他還是做了。並且,你如願以償地回到了他的身邊。”白沐卿清口悠悠,隻是道出她的無奈而已。


    “是啊,”望著苗苗的火光,芸亭像是回到了那一瞬間的喜悅,卻不知為何,塗滿了悲涼:“那一刻,仿佛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我竟還能見到他!如果不是因為那批貨,我們...”


    說到這兒,芸亭猛地又收回了思緒,像是被火燒到了指尖一樣,戛然而止。


    她是哽咽了。


    白沐卿微低著頭,有點理不過來。芸亭眼裏的哀傷傾瀉而下,讓她不敢直視。也不忍心。


    那一行清淚,是她積攢了多少的歲月,才在此刻任憑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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