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豔珍立馬說道:“宋湘妹妹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方丈問問去!”


    “那就麻煩周姐了!”宋湘對周豔珍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目送著她去了後院。


    宋湘和風眠將魏亭訓送到了他居住的客堂內,就見魏亭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多謝女郎助亭訓厚葬雙親!”


    “女郎有所不知,此前來了位大戶人家的婦人,說願意為我打理母父的身後事,隻是卻提了一個條件,便是要我做她的外室,我不願答應,才拖到現在。”


    說到此處,魏亭訓徹底崩潰,抱頭痛哭道:“我是官宦人家的公子,雖然落魄了,但卻不是沒骨氣,如何能做婦人的外室,我不願從她,她便罵我假正經!”


    風眠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魏亭訓,從地上將他扶起,攙到凳子上坐下。


    魏亭訓擦著眼淚,哭了一會,內心逐漸歸於平靜道:“自我母父雙亡後,我時時想,要不就隨他們一起共赴黃泉算了,這樣也算是一家子團圓了,可是雙親屍骨未收,我身為人子,又怎敢尋死,為了替他們置兩副薄棺,靈柩得以入土,我又不得不苟活至今,苦苦支撐。”


    “今日多虧遇到了女郎,才不至於讓雙親曝屍荒林。”


    他不卑不亢娓娓道來,明明是平靜中帶著些許淒涼的語氣,宋湘卻從中聽出了無限的心酸。


    說著,他又起身跪了下來。


    “女郎大恩,亭訓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別別別!”宋湘不顧女男之間的禮法芥蒂,扶起魏亭訓道,“公子出身矜貴,自應有更好的女郎來配,可不要因為因為我出錢助你埋葬雙親,而草草的將自己的姻緣定了。”


    “出身矜貴又如何,女郎對我有大恩,我心甘情願報答女郎,若是女郎不同意,我隻能來世再還女郎的恩情。”


    宋湘忙道:“魏公子可不要意誌消沉,你母父定不願意看你這般輕賤生命,你應該替他們好好活著!”


    風眠聞言,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毫無顧忌的說道:“起碼公子的母父是真心疼愛公子的!不像在下的母君,日日籌謀著想將在下送與不惑之年的女人做續弦。”


    “啊?”魏亭訓微微驚訝,隨後連忙道歉,“對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無事!”風眠麵無表情的說道,“在下說出此事,也隻是想勸勸公子,不要因為母父的離開而尋死覓活,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還望公子想明白了。”


    三人說話的功夫,周豔珍匆匆忙忙的從後院回來了,她熱心腸的說道:“方丈慈悲為懷,願意在後山開出一片地來,做魏大人妻夫二人的墓地!”


    “宋湘妹妹,已經有僧人去後山草棚附近開墓地了!”


    魏亭訓衝著周豔珍躬身行禮道:“多謝女郎幫忙!”


    周豔珍大大咧咧的擺擺手:“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難處,你就安心等著,宋湘妹妹一準給你把事辦好了!”


    三個人又等了一個時辰,才有小沙彌稟告說,芋頭和紅兒帶著村民抬著棺材到後山了。


    宋湘這時才知道,後山底有個村子離清應寺極近,上下後山不僅方便,路還比前山好走一些。


    魏亭訓背了兩床薄薄的錦被,帶著宋湘二人到了後山草棚處,還未走近,就已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異味。


    這怕是穿不上壽衣了。


    芋頭守在棺材前,看到宋湘前來,低聲叫道:“小姐!”


    宋湘帶著魏亭訓走了過去,命人打開了棺蓋。


    魏亭訓如行屍走肉般走到兩具棺材前,將紅色的錦被分別鋪在兩個棺材下麵,才對著村民語氣平靜的說道:“麻煩各位嬸嬸幫忙抬下我母父入棺盛殮。”


    芋頭適時的說道:“每人加二兩銀子!”


    村民聽說又有銀子可賺,就一窩蜂的上去了,也不管屍身有沒有異味,拿底下的白布撐著,分別抬進了棺中。


    芋頭將手中的壽衣恭敬的遞到魏亭訓手裏,看著他打開包裹,將壽衣分別蓋在雙親身上,最後圍著棺木看了二人最後一眼,才別過頭,走到了旁邊去。


    “蓋棺!”


    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村民們手腳麻利將棺材蓋好,拿起鎮釘開始固棺。


    魏亭訓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髒亂不堪的麵容下,神色平靜到可怕。


    僧人在一側已經挖好了墓穴,就等著魏大人妻夫的靈柩下葬。


    紅兒從包裹裏拿出一小瓦罐糧食遞給魏亭訓,魏亭訓拿著瓦罐,衝著兩具棺材拋灑,拋灑完後,就將瓦罐摔的稀碎,此謂大殮。


    大殮完成後,就聽魏亭訓薄唇抖動道:“出!殯!下!葬!”


    村民抬著兩具棺槨下了葬,然後埋出兩座新墳來。


    旁邊的僧人集體在墳前誦經超度。


    魏亭訓一下子癱軟在地,他臉色蒼白,渾渾噩噩,像失了魂般。


    周豔珍湊近宋湘說道:“魏公子的情況看著很不對勁,你想個辦法叫他哭出來,哭一場總比這樣憋著好,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不哭一聲,會…”


    會怎樣,大家心裏再明白不過。


    宋湘從紅兒手裏接過紙錢,走到魏亭訓身前說道:“魏公子,你母父去了,你替他們燒紙哭祭好不好?”


    “你若不哭,他們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魏亭訓無動於衷。


    宋湘求助的望向風眠,風眠蹙了蹙眉,對著身邊的燈竹不知說了什麽。


    隻見燈竹走了過來,衝著魏亭訓說道:“魏公子,你母父死了,你為什麽不哭?你不哭就是不孝!”


    “我沒有不孝!我沒有!”魏亭訓不住的反駁著,心裏的委屈如洪水積蓄,一瞬間像泄了堤般,嚎啕大哭出聲。


    宋湘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沒事了。


    風眠表示:燈竹,我可沒教你這樣說啊,我隻讓你刺激刺激他,你怎麽還…


    燈竹自是不知道風眠的內心活動,他等在魏亭訓身旁,眼裏滿是同情之色。


    宋湘蹲下身來,拿火折子點著紙錢,等到魏亭訓哭聲小了些,才將大量的紙衣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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