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可能是因為剛做完化療,林韶華的情況好了一些。
他們出院前,在醫院走廊上,諸葛楠對馮萍說:“萍姐,我們走之前把小諾托付給你了,我們相信你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我們準備換腎,成功幾率有一半。按照韶華的意思是不想讓小諾知道,但我的想法是好了就是好了,如果不成功,這也是她們母女最後的時間了。我不想她們後悔。”
雖然馮萍知道林韶華的決定,但她也支持諸葛楠的想法:“告訴小諾真相吧,她特別懂事。交給她自己做決定吧。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把她當女兒看待的。”
這是她對諸葛楠的承諾。
“之前是不能,現在醫學更發達了。我們肯定能生了,你又不願意去嚐試了。”黃雨劍的話打破了馮萍的回憶。
“我有女兒了,我不需要了!”馮萍回答。
“你喜歡小諾,對她像女兒一樣好,但記住,她不是你親生女兒。”黃雨劍說。
這句話,在馮萍看來非常冷酷刺耳:“話不投機半句多,睡覺吧。”
諸葛玘諾呢,她是真的困了,但她也是真的睡不著。
腦子像剛旋緊被釋放的發條的機器,不停帶出片段。
她想到今天見到黃雨劍時的情景。每次來到馮萍家,諸葛玘諾都會有灰姑娘變小公主的感覺。來去豪車接送,不用自己打掃就能擁有整潔的屬於自己的房間,來自馮萍無微不至的照顧。
隻是,每次見到馮萍的丈夫,就真的是尷尬到無地自容,在她心裏隻有馮萍是幹媽,黃蒼染是哥哥,至於馮萍的丈夫黃雨劍,她在最開始就親近不起來,一聲幹爹沒叫出口,到現在,想要改口都不行。導致現在一個叫幹媽,一個叫叔叔,每次把自己別扭到想死。
她想到四年級來黃蒼染家的時候。而一想到那段時間,她的淚就不受控製。這個累不是委屈,遠比委屈複雜得多。
她任由它放肆,因為,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她可以大膽又無聲地釋放。
那時,她住在馮萍家,雖然諸葛楠一開始沒有說,但後來諸葛玘諾隱隱有感覺,諸葛楠似乎想要她做馮萍的女兒。不然任父母再狠心,不可能把小孩放別人家不管不顧就是小半年,盡管她已經認她做了幹媽,也不可能有一個人把朋友的孩子視若己出,盡管她當了她的幹媽。
暑假,諸葛楠回來帶諸葛玘諾。她終於得到了答案,終於發現為什麽自己的爸媽消失了這麽久。因為她媽媽病了,諸葛楠帶著媽媽全國各地,遍訪名醫。
諸葛楠不顧林韶華的反對,把真相告訴了諸葛玘諾。
在車上,諸葛楠:“小諾,爸爸覺得你長大了,接下來的這些話希望你好好聽。”
四年級的諸葛玘諾再不懂事,也完全地明白事情並非什麽好事。
諸葛楠:“小諾,媽媽病了。”
諸葛玘諾的心一沉。
諸葛楠:“很嚴重。”
再沉!
諸葛楠:“我們去了很多地方找醫生治病,也治不好。”
繼續沉!
諸葛楠:“媽媽的時間不多了。”
她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死了。所以這就是真相,就是結局了嗎?
諸葛楠:“現在,我發現了辦法,媽媽可以做手術。手術有兩個結果,一個,成功,媽媽可以活下去,但是我們要花很多錢持續治療,二個,失敗,那這段時間就是你和媽媽能呆在一起的最後時間了。”
諸葛玘諾其實心裏隱隱知道,她們家可能出了什麽事,也知道林韶華身體比較弱。但一上來就關乎生死,她很無力,除了哭,她沒有力氣做更多的事。
然而,似乎,命運給的打擊還不夠多。
“之前……”諸葛楠還在說話。
諸葛玘諾從來沒有這麽不想聽諸葛楠說話。因為現在他一開口,就沒有好事。
諸葛楠:“為了給媽媽治病,爸爸把生意停了,我們把家裏的房子賣給叔叔了。就留了兩間房,一間給奶奶留了,一間自己住。你回來,連家都沒有了。幹媽家就不一樣了,你可以認幹媽做媽媽,每周末也可以回來陪陪媽媽。”
“我不要,我要回家,和爸爸媽媽一起。”諸葛玘諾近乎嘶吼。
“幹媽會對你很好的。”諸葛楠說,這也是他和林韶華為諸葛玘諾做的選擇。
“我要媽媽,要媽媽。爸爸,你不要丟下我!”她隻會這句話了。
諸葛玘諾哭得撕心裂肺。諸葛楠知道真相很殘忍,但他隻是想要她知道真相,不想萬一有個什麽,她見不到林韶華的最後一麵。
人生,生老病死,人情冷暖,在陪著林韶華看病的時候,他都已經看透。可諸葛玘諾還小,他不想大人的選擇給她留下遺憾,他總覺得如果不告訴她這一切,以後她會怪他。但這一切不影響他也覺得今後和馮萍在一起生活,才是對諸葛玘諾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諸葛楠勸著諸葛玘諾,小小的她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明明擁有著最幸福的家庭,父母恩愛,爸媽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在別人小孩還在泥地裏打滾的時候,她穿的衣服都是諸葛楠從廣州深圳帶回來的;在別人還在玩彈珠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集郵,集各國錢幣了。
她想起林韶華問過她,如果媽媽不在了,她怎麽辦。那時,她連想都不敢想,隻一聽到“不在”這兩個字都會淚流滿麵。
如今,這一切都可能會變成現實。有些她不敢想的事情她都不得不麵對。
她想到今後沒法再躺在爸爸媽媽中間,一起看星星;沒法聽媽媽講鬼故事,然後嚇地躲到媽媽懷中,摟著媽媽沉沉睡去;沒法和媽媽一起逛街,買好吃的互相投喂;沒有人再給她織毛衣;沒有人給她紮辮子;沒有人聽她說小秘密;沒有人無條件的承受自己突然的小脾氣。
她覺得,她的世界塌了,她不知道沒有媽媽,她該怎麽活下去。
他們出院前,在醫院走廊上,諸葛楠對馮萍說:“萍姐,我們走之前把小諾托付給你了,我們相信你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我們準備換腎,成功幾率有一半。按照韶華的意思是不想讓小諾知道,但我的想法是好了就是好了,如果不成功,這也是她們母女最後的時間了。我不想她們後悔。”
雖然馮萍知道林韶華的決定,但她也支持諸葛楠的想法:“告訴小諾真相吧,她特別懂事。交給她自己做決定吧。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把她當女兒看待的。”
這是她對諸葛楠的承諾。
“之前是不能,現在醫學更發達了。我們肯定能生了,你又不願意去嚐試了。”黃雨劍的話打破了馮萍的回憶。
“我有女兒了,我不需要了!”馮萍回答。
“你喜歡小諾,對她像女兒一樣好,但記住,她不是你親生女兒。”黃雨劍說。
這句話,在馮萍看來非常冷酷刺耳:“話不投機半句多,睡覺吧。”
諸葛玘諾呢,她是真的困了,但她也是真的睡不著。
腦子像剛旋緊被釋放的發條的機器,不停帶出片段。
她想到今天見到黃雨劍時的情景。每次來到馮萍家,諸葛玘諾都會有灰姑娘變小公主的感覺。來去豪車接送,不用自己打掃就能擁有整潔的屬於自己的房間,來自馮萍無微不至的照顧。
隻是,每次見到馮萍的丈夫,就真的是尷尬到無地自容,在她心裏隻有馮萍是幹媽,黃蒼染是哥哥,至於馮萍的丈夫黃雨劍,她在最開始就親近不起來,一聲幹爹沒叫出口,到現在,想要改口都不行。導致現在一個叫幹媽,一個叫叔叔,每次把自己別扭到想死。
她想到四年級來黃蒼染家的時候。而一想到那段時間,她的淚就不受控製。這個累不是委屈,遠比委屈複雜得多。
她任由它放肆,因為,現在隻有她一個人,她可以大膽又無聲地釋放。
那時,她住在馮萍家,雖然諸葛楠一開始沒有說,但後來諸葛玘諾隱隱有感覺,諸葛楠似乎想要她做馮萍的女兒。不然任父母再狠心,不可能把小孩放別人家不管不顧就是小半年,盡管她已經認她做了幹媽,也不可能有一個人把朋友的孩子視若己出,盡管她當了她的幹媽。
暑假,諸葛楠回來帶諸葛玘諾。她終於得到了答案,終於發現為什麽自己的爸媽消失了這麽久。因為她媽媽病了,諸葛楠帶著媽媽全國各地,遍訪名醫。
諸葛楠不顧林韶華的反對,把真相告訴了諸葛玘諾。
在車上,諸葛楠:“小諾,爸爸覺得你長大了,接下來的這些話希望你好好聽。”
四年級的諸葛玘諾再不懂事,也完全地明白事情並非什麽好事。
諸葛楠:“小諾,媽媽病了。”
諸葛玘諾的心一沉。
諸葛楠:“很嚴重。”
再沉!
諸葛楠:“我們去了很多地方找醫生治病,也治不好。”
繼續沉!
諸葛楠:“媽媽的時間不多了。”
她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死了。所以這就是真相,就是結局了嗎?
諸葛楠:“現在,我發現了辦法,媽媽可以做手術。手術有兩個結果,一個,成功,媽媽可以活下去,但是我們要花很多錢持續治療,二個,失敗,那這段時間就是你和媽媽能呆在一起的最後時間了。”
諸葛玘諾其實心裏隱隱知道,她們家可能出了什麽事,也知道林韶華身體比較弱。但一上來就關乎生死,她很無力,除了哭,她沒有力氣做更多的事。
然而,似乎,命運給的打擊還不夠多。
“之前……”諸葛楠還在說話。
諸葛玘諾從來沒有這麽不想聽諸葛楠說話。因為現在他一開口,就沒有好事。
諸葛楠:“為了給媽媽治病,爸爸把生意停了,我們把家裏的房子賣給叔叔了。就留了兩間房,一間給奶奶留了,一間自己住。你回來,連家都沒有了。幹媽家就不一樣了,你可以認幹媽做媽媽,每周末也可以回來陪陪媽媽。”
“我不要,我要回家,和爸爸媽媽一起。”諸葛玘諾近乎嘶吼。
“幹媽會對你很好的。”諸葛楠說,這也是他和林韶華為諸葛玘諾做的選擇。
“我要媽媽,要媽媽。爸爸,你不要丟下我!”她隻會這句話了。
諸葛玘諾哭得撕心裂肺。諸葛楠知道真相很殘忍,但他隻是想要她知道真相,不想萬一有個什麽,她見不到林韶華的最後一麵。
人生,生老病死,人情冷暖,在陪著林韶華看病的時候,他都已經看透。可諸葛玘諾還小,他不想大人的選擇給她留下遺憾,他總覺得如果不告訴她這一切,以後她會怪他。但這一切不影響他也覺得今後和馮萍在一起生活,才是對諸葛玘諾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諸葛楠勸著諸葛玘諾,小小的她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明明擁有著最幸福的家庭,父母恩愛,爸媽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在別人小孩還在泥地裏打滾的時候,她穿的衣服都是諸葛楠從廣州深圳帶回來的;在別人還在玩彈珠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集郵,集各國錢幣了。
她想起林韶華問過她,如果媽媽不在了,她怎麽辦。那時,她連想都不敢想,隻一聽到“不在”這兩個字都會淚流滿麵。
如今,這一切都可能會變成現實。有些她不敢想的事情她都不得不麵對。
她想到今後沒法再躺在爸爸媽媽中間,一起看星星;沒法聽媽媽講鬼故事,然後嚇地躲到媽媽懷中,摟著媽媽沉沉睡去;沒法和媽媽一起逛街,買好吃的互相投喂;沒有人再給她織毛衣;沒有人給她紮辮子;沒有人聽她說小秘密;沒有人無條件的承受自己突然的小脾氣。
她覺得,她的世界塌了,她不知道沒有媽媽,她該怎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