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小植物,諸葛玘諾深呼吸了一下。


    是的,一切還和之前一樣,這讓她感到心安,感到親切舒適。熟練地洗漱,然後就上床休息。


    拿起小靈通,上麵有好幾條短信。


    有諸葛熠畫的準時問候:到家了嗎?


    諸葛玘諾點開另一條陌生短信。


    “聽說你去我家住了?”不用懷疑了,是黃蒼染。


    諸葛玘諾想到他得到這個消息發這條短信的時候,一定是氣急敗壞的,不自覺笑出聲來,回道:“是啊,消息倒挺靈通。”


    回完黃蒼染,她才想起諸葛熠畫那邊還沒回複,立刻繼續打字:到了,今天住我幹媽家,謝謝關心,晚安哦!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晚安!”諸葛熠畫很快回複,快得讓諸葛玘諾覺得他早就打好了這些字。


    和他一樣快的還有黃蒼染:“切,能不靈通嗎?今天周三,本來我媽要來給我送糧食補給的。沒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忘了說。她跟我說要接你,我這不來了。要不是我給她打的電話,我就巴巴得幹等了。我懷疑誰是他親生的。”


    諸葛玘諾佩服他的打字速度,但這不影響她慢悠悠地回複他:“那告訴你一個更不幸的消息,你又被幹媽從大房間驅逐了。”


    “親媽。”


    “還有你,你也好意思。”


    黃蒼染連著發了兩條短信。


    “哎呀,太晚了,明天六點半要到學校,先睡了。”按照諸葛玘諾對他的了解,後麵估計又是一大段牢騷,她才不想聽呢。


    每天的學習真的是用起早貪黑來形容,她是真的困了。


    可今晚,注定要有很多人難以入眠。


    黃蒼染沒有再收到諸葛玘諾的回複。心裏抱怨這個小妮子沒禮貌,沒良心。但卻沒有真的責怪。四年前不辭而別,這些年人間蒸發,他都已經釋懷不怪他了。


    他初三那年,她來了,占了他的房間。她又走了,沒有和他打聲招呼,他氣地向馮萍要回房間,剛開始,馮萍拒絕了他,還莫名其妙把他罵了一頓。


    那時他恨透了她,在他心裏,她和小偷強盜一樣可惡。


    可後來,馮萍突然同意了他的要求:“你要那個房間,你就去住吧。小諾不會來了。”


    “啊?”黃蒼染嘴上是疑問,心裏是不敢相信,是失落,是責怪她沒良心,總之沒有房間“失而複得”的開心。


    接下來,馮萍的話,才更讓他震驚:“小諾的媽媽,沒了。”


    黃蒼染懷疑自己聽錯了:“媽,你說什麽?”


    馮萍含著淚說:“小諾的媽媽,生病去世了。你就是不懂事。”


    雖然被責怪了,但是黃蒼染隻有震驚。


    後來馮萍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萍姐,諾兒就托付給你了。我到了下麵也會保佑你們的……”


    黃蒼染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初的對話和馮萍給他聽諸葛玘諾的媽媽留給他媽媽的語音,清楚地記得他當時如五雷轟頂的感覺,清楚地記得他因為對諸葛玘諾的無端刻薄而厭惡自己的情緒。


    他記得這些,一直記得。此刻他還在換位思考諸葛玘諾的當時的處境,如果自己是五雷轟頂,那對她,那麽小的她來說,一定是世界都塌了。


    想到這裏,黃蒼染突然感覺胸悶得喘不上氣。


    馮萍也睡不著,她把快要入睡的黃雨劍拍醒。


    黃雨劍:“小諾回來了,你激動得睡不著是吧?”


    馮萍:“小染要是和小諾一樣乖就好了。”


    黃雨劍:“說起這個。你也不能每次小諾一來,嫌棄小染。你也心疼心疼你親兒子。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個女兒,但小諾不是我們的女兒啊。”


    馮萍:“誰說不是,她就是!”


    兩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的這段時間,思緒翻湧。


    馮萍想起她剖腹產生完黃蒼染以後,輸卵管堵塞了,想再生個女兒,想了很多辦法,去了很多醫院都沒成功。到後來也就不再強求了。


    後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諸葛楠和他爸爸一起做生意,經常出差。有一次諸葛楠帶著一家人從h市回來,她第一次看見林韶華母女就被驚豔住了。林韶華的長相和香港美女一樣,諸葛玘諾雖然小小隻糯嘰嘰的,但發色是帶棕色的,瞳孔的顏色也比較淺,看著像個小混血。她喜歡得不得了,心裏就想要個這樣的女兒,和林韶華成了最好的姐妹。


    後來諸葛楠和林韶華找到她,林韶華生病了,很重的腎病,治好的機會渺茫。但聽說有奇人有偏方,夫妻倆不想放棄,又放不下諸葛玘諾。想把諸葛玘諾過繼給她。馮萍一方麵為諸葛楠夫妻感到悲哀,一方麵又感歎自己心想事成。她突如其來的幸福是建立在諸葛楠夫妻的痛苦之上的。諸葛玘諾就像上天給她的禮物,她鄭重地答應了,在心裏發誓,一定對諸葛玘諾好,比親生的都好。


    諸葛夫婦東奔西走治療了半年,並沒有起色,並且反而越來越重了。最後得到了可以換腎的消息。夫妻倆回來,默契地在彼此不知道地情況下分別找了她。


    林韶華回來剛做完化療,她躺在病床上趁諸葛楠出去:“萍姐,他想要給我換腎。我們這半年,來來去去花完了所有地錢還欠了一屁股地債,治病了。”


    馮萍:“錢我來出,病要治啊。小諾也需要你啊。”


    林韶華:“我不想他再借錢給我看病了。手術地成功率不是很高,換完了也頂多再多幾年。這幾年可能還要不停透析化療,頭發要掉光,我這麽愛美,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想讓諾兒看見我這樣。她還這麽小。”


    馮萍:“就是因為小諾還小,你更要為她堅持啊。”


    林韶華:“我堅持不了了,太痛苦了。我不能成為他們父女倆的累贅。”


    馮萍還想勸,但她了解她。既然說了,這就是林韶華的最終決定。


    馮萍永遠記得林韶華握著她的手說的話:“以後,諾兒就是你的女兒。”


    她紅了眼眶,她淚如雨下。


    她也永遠記得她對林韶華的承諾:“你要好好的,以後諾兒有兩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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