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遲寂覺得自己像從裏到外死了一遍。


    拙劣的借口,高傲的自尊全被她踩在腳底碾碎。


    整個人如同垃圾一樣。


    碎在塵埃裏。


    “所以,哥哥是在挽留我嗎?隻要哥哥求求我一下,說不定我願意陪你再多玩幾周…。”


    上調張揚的眼尾,及腰柔軟到被風吹散的墨色長發,明明模樣軟的要命,但說出去的話,做出來的事,仿佛能將人心捅破。


    “我…。”他咬著牙齒,下顎線條繃緊。


    整個人氣到發抖。簡直不敢相信那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看來,他確實被騙的徹底,傻子一樣。


    往日自詡聰明,叫她傻子,他才是從頭到尾最傻的一個 。


    後麵的“是”字,他怎麽都憋不出來。


    空氣靜下來,死寂一樣的沉 。


    “哥哥不說是吧!那……我…可…。”


    “別”他扯住她的手。指尖發抖繃緊到血絲又擠出不少,冷白的手背越發觸目驚心。


    “你留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們還可以跟以前一樣…。”


    一句話被遲寂揉碎在唇齒間,說的艱難。


    這是他第一次拋棄所有自尊心,卑微的想求她留下 。


    這麽多保鏢,她要走,要離開,他根本拉不住。


    夜傾白裙袖角被他捏出褶皺,視線一凝 開心不少“哥哥這是在求我?”


    “對。”


    這一刻,傲氣尊嚴與她相比好像都不重要。


    “這個,我刻的,送你。”遲寂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扯著她的手腕,強硬的給她套上。


    夜傾本以為觸感會不好,但珠子被他磨的很光滑,並無任何不適。


    “這是強買強賣。”


    “對,你帶上了,就沒有……拒絕的機會。”


    夜傾杏眸中扯出幾分晦暗不明 ,愣住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麽。


    下一刻,直接扯下,剛才的愣神仿佛隻是錯覺,頃刻間又恢複惡毒“這麽廉價的東西我不要。”


    “嗯,確實廉價,等以後…我會給你換成真的。”


    “我說了我不要。”


    “先帶著。”遲寂又給她套上。


    夜傾帶著氣,感覺自己所有的卑劣像砸在了棉花上 。


    不上不下的感覺憋在心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但總歸不好受。


    “我都說了我不要,不聽不懂人話。”大小姐一把甩開他的手,另一隻手扯著絲線要從手上脫下。


    遲寂脾氣也大。


    她扯,他推。


    僵持著。


    突然……“砰”一聲。


    絲線斷掉,斷裂,珠子落地,一聲接著一聲。


    聲音清脆刺耳。


    夜傾怔住了 ,遲寂同樣 。


    但兩人都站著,沒人彎腰去撿。


    珠子滾落的到處都是。


    一瞬間 ,遲寂被驚到,又像是徹底醒悟。


    越發唾棄自己。


    他剛才是在做什麽?求她, 求她留下。


    然後她呢?


    將他費了一整夜的刻的東西扯斷,扔掉,如同對待垃圾一樣。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玩不起的那個人變成他了。


    到底是她段位太過高明,還是他太過……不要臉。


    剛才他是不是還真的想順著她的話,真的什麽都不要,苦苦挽留她留下。


    夜傾也同樣沒有動作,目光定在掉落一地的珠子上,沒有開口。


    好像隔了許久,遲寂咽了咽喉口。


    “所以,你非走不可。”


    “對。”


    僵持的局麵沒有人再低頭。


    “行,那走吧!”他輕嘲一聲,掩住眼底的痛感,站的筆直,雙手插兜,又恢複了在舞台間放縱散漫的模樣“老子又不是玩不起。”


    說著,便稍稍錯開身子,給她讓路。


    夜傾看著他此刻不在乎的表情 ,那種莫名其妙的心痛又來了,一陣接著一陣。


    雖然那種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麽,她不懂,但她很清楚,她不想讓他不在乎。


    她走的時候,他就應該痛苦,苦苦挽留她才對啊!


    憑什麽,他可以那般不在乎。


    遲寂眸子如黑沉沉的夜幕,看不真切。


    他斂著眉,沒有再露出一點舍不得的情緒。


    自尊這種東西,一次沒有就可以了,再多,就真的不要臉了。


    夜傾瞪著他,宛如一個被拋棄的怨婦,但出聲的話照舊狠毒 ,像為了急於證明什麽。


    “還有很多事,我都沒告訴哥哥,哥哥不想知道?”


    遲寂態度照舊淡漠,連眼皮都沒掀。


    他的這種反應,屬實刺激到了夜傾。


    “哥哥應該還不知道吧!不管是從失憶起,還是到後麵阿姨迷路,再或者更早之前,我為哥哥擋棍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一切都是我找人弄的。警察醫生,都是我找人收買的,可以說哥哥從頭到尾都活在一段虛假愛情中。”


    “怎麽樣?現在有沒有很痛苦 。”


    夜傾一邊說著,一邊注意他的表情。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麽多,但腦子中一個念頭很清楚。


    強勢又霸道。


    就算甩了他,他也別想不在乎,別想忘掉她。


    果不其然,一抹赤色從眼角攀升,遲寂控製不住情緒。


    難以置信的同時,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恨。


    看來,他確實傻的可憐,從頭到尾活在她設下的險局中。


    被她牽著鼻子走。


    更可笑的是,他真的動心了……


    一瞬間 ,一幕幕畫麵在腦海中飛過,她為他擋棍時,他猛烈的近乎控製不住的心跳……母親走丟時,病床前她無聲又愛戀的安撫……更多更多……


    他動心的來源,現在告訴他,所有都是假的。


    什麽都是假的,警察醫生都可以被她玩弄在股掌中,更何況一個他。


    “所以,你現在為什麽告訴我這些?”遲寂一個動作扣住她肩,力氣很大,聲音又濕又啞。


    帶著刺入骨髓的痛。


    “為什麽,當然是讓你痛苦……”我不允許,你忘掉我。


    後半句,大小姐自然沒出口。


    或許是高傲作祟,又或者隻是單純不想讓他知道。


    遲寂此刻的情緒根本控製不住,啞著聲 ,胸腔震顫起伏。


    “好…好”。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兩個保鏢拖住。


    動不了。


    “不許對我們大小姐無理。”


    公事公辦的一道音,遲寂被氣笑了,又莫名覺得眼睛發澀“大小姐?”


    “夠可以,滾,現在就滾。”


    他在保鏢中劇烈掙紮,如一個發瘋的野獸 ,“馬上滾出去。”


    夜傾看著他,“我當然會滾,哥哥痛苦了,我就會滾 ,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遲寂咬著牙,“最好是。”


    “老子永遠不吃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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