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所有食材再加上給糊塗和所謂買的零食一共裝了四個便利袋。


    我們提著大包小包走出超市,主要負重都在我身上,所謂提了零食,米彩則是小心翼翼護著她那份白嫩嫩的豆腐。


    這塊豆腐並不簡單,是走到收銀台了米彩才鬼使神差般想起麻婆豆腐這道菜,為了顯得自己在這場“鴻門宴”中也有功勞,不是全程摸魚,非要在原定計劃中加上這道菜。


    希望這塊豆腐能成撐到我回來,即使不行也希望米彩可以給它留個全屍,不要成了豆腐渣或者變了顏色,再或者以米彩精湛的廚藝還能給我帶來其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媽媽,豆腐你要自己做嗎?”


    我負責做好吃的,所謂和米彩負責吃好吃的,這個優良傳統在孩子心裏已經根深蒂固。


    米彩神秘一笑:“媽媽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


    所謂摸不著頭腦,米彩給他拆開一個夾心小麵包喂到嘴裏便不再糾結此事。


    “麻婆豆腐做不了,失敗品豆腐渣說不定還能做盤小蔥拌豆腐。”我開玩笑道,心裏已經做好做最壞的打算。


    “小蔥拌豆腐不能吃,對身體不健康。”米彩看起來很高興,自以為發現了一個我疏忽的飯菜營養冷知識,接著興致勃勃給我普及:“豆腐中鈣含量高,小蔥裏草酸含量高,二者結合會形成草酸鈣沉澱增加腸道結石的風險。”


    說完就像舉手回答對問題的小朋友等我誇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我隻能裝作自己剛知道,恍然大悟的樣子配合米彩演出:“還好以前沒給咱兒子做過。”


    心中確信我不知道後米彩笑意更深了,自豪地告訴我:“這是爸爸說的。”


    “也是板爹告訴我的!”米彩的喜悅感染了我,再加上如此驚人的相似我脫口而出才意識到露餡兒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


    露餡我也不裝了:“剛剛是誰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我這老四的家庭地位低哪裏敢掃了一家之主的興!”


    我振振有詞,又合情合理,米彩拿我沒辦法,開始詢問我和板爹還有小蔥拌豆腐的愛恨情仇


    “這個說來話長.......”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兒時一些和老父親有關的記憶,對我來說再平凡不過。


    “那我們回客棧慢慢說。”


    走在回客棧路上,我才後知後覺米彩為何如此執著。米彩那聲“爸爸說的”是指米仲信,看來這同樣也是一段她和米仲信的記憶。


    在我印象裏,這應該是米彩第一次提到米仲信沒有流露出親人離世的痛苦,而是在我們拌嘴中一笑帶過,就好像米仲信從來沒有出過車禍,一直陪伴在米彩身邊。


    上學有男同學欺負她了,可以跑去和米仲信告狀;考試沒考到第一名,可以躲米仲信懷裏哭;吃飯盤子裏剩最後一塊肉了,可以等米仲信夾到自己碗裏;穿著婚紗嫁人了,可以讓米仲信牽著自己手說女兒就托付給你了;等到頑皮的孩子出生了,可以坐在米仲信背上騎大馬......這樣才叫父親一直陪伴在女兒身邊。


    這些支離破碎的幻想一閃而過後,我才記起現實是什麽樣子:一次意外我隨手拿出米彩車裏一張碟放進音樂播放器裏,《愛的箴言》被羅大佑充滿滄桑和故事的嗓音演繹,米彩默默留下眼淚,不明所以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原著54章。)


    終於,這一切經過時間和家庭溫暖的沉澱,慢慢消融在不起眼的日常瑣碎中,然後隨著陽光散落,微風吹拂,以全新的姿態融入漫長生命,最後一起相約在生命盡頭,看走過的腳印留下一路融洽,落在地上又變成了情意綿綿......


    回到客棧,在茶水間等待米高一家從樓上下來的間隙,我才把故事講給米彩聽。


    “差不多和所謂一樣大的時候——”我故意停頓,讓孩子放下手裏零食,注意力在我身上多幾分,爸爸要講課了:“爸爸和所謂一樣也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和爸爸還是鄰居,每天上學下學都一起回家。有一天學校老師教給了我們歇後語,在一堆歇後語中我們隻對一個感興趣,就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


    我又看向米彩,終於到她關心的地方了,接著說道:“因為隻有這個是好吃的,其他什麽“竹籃打水——一場空”哪裏有這個好玩。於是我們兩個一合計結果誰都沒有吃過小蔥拌豆腐這道菜,便一起約定晚上回家讓爸爸媽媽做,到了家裏板爹聽了告訴爸爸小蔥拌豆腐這道菜不健康不能吃,給爸爸普及了這個知識點。”


    到此有關父親和小蔥拌豆腐的故事結束,對所謂的教育還沒有結束:“爸爸一想:爸爸的好朋友肯定也不知道,又能在他麵前裝一回好為人師了,第二天就以大人的口吻告訴他小蔥拌豆腐不能吃。”


    “那爸爸你的好朋友回家吃豆腐了嗎?”


    “他也沒有吃豆腐,就在第二天他用六毛錢買了爸爸一塊橡皮擦,爸爸還沒來得及把錢花掉,他就因為貪玩,淹死在學校附近的池塘裏了。”(海島孤帆35章。)


    “那他太可憐了。”


    所謂年紀還小,隻是直觀地表達了自己感受。他並沒有想到這件如此不起眼的小事,爸爸媽媽還放在台麵上講了半天,還打斷他吃零食......


    隻有他再長大一點兒,長大到我和米彩都離世,不經意間看到糖醋魚的那一刻,才會明白:


    媽媽最喜歡吃爸爸做的糖醋魚了。


    然後又想方設法,在我和米彩已經看不見的地方,學著我們當初教育他的樣子,告訴自己兒子也是我的孫子......


    我笑了笑,看著所謂低頭吃零食的樣子,希望他慢點兒長大,現在還有爸爸媽媽給你撐著,以後就該你上場表演教我孫子這個道理了。


    孩子,你說爸爸媽媽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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