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舞陰的戰報就傳到了郭嘉的手中。


    他凝視著那份沉甸甸的戰報,眉宇間凝聚著深沉的思緒,良久未發一語。


    原本精心籌謀的,借袁術之勢迫使諸侯撤軍的策略,如今已化為泡影,空留一地遺憾。


    麵對此等變故,郭嘉心中波瀾四起,卻迅速收斂心神,轉而尋覓新的破局之策。


    正當他沉浸於深邃的思考之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一名衛兵疾步而入:


    “稟報郭大人,文都尉已率部將弘農王府邸團團圍住。”


    此言一出,郭嘉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即刻起身,命人引路,疾步趕往弘農王府邸。


    抵達之時,隻見文聘和鍾繇立於府邸之外,身周環繞著精銳士兵,正與原先的守衛進行著交涉,氣氛雖顯凝重。


    郭嘉快步上前,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文都尉,此中詳情,可否速速道來?”


    文聘見郭嘉親至,恭敬行禮,語氣中既有堅定也有深意:


    “郭大人,時局動蕩,恐有宵小之輩趁機作亂,故而加強弘農王府邸的安保,以防不測。”


    言罷,他意味深長地望了郭嘉一眼,似有所指。


    郭嘉與文聘共事多時,對其脾性了如指掌,聞言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未動聲色。他眉頭微蹙,以平和卻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文都尉,弘農王府之事,我自會妥善處理,你隻需專注宛城防務,莫讓外患侵擾。”


    文聘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郭大人放心,區區一府之守,不足掛齒。大人政務繁忙,這些瑣碎之事,交由在下處理即可。”


    郭嘉望著文聘那不容置疑的態度,再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鍾繇,心中已有了幾分明悟。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語氣中不乏讚許:


    “元常兄,此等手段,實乃高明,郭嘉佩服之至。”


    說話之間,腦海中一個計劃迅速成型,最終點了點頭:“好,此間防務,便交由文都尉了。”


    正當眾人各懷心思之際,又一名衛士疾馳而來,喘息未定便高聲稟報:


    “緊急軍情!諸侯聯軍已逼近博望!”


    這一消息,無疑為這緊張的氛圍再添一把火,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與緊迫。


    未幾,眾人疾步踏入軍營,凝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郭嘉緩步走向懸掛的地圖前,目光如炬,率先打破沉默:


    “諸位請看,此乃淯水(現在的白河),源自巍峨伏牛山脈,蜿蜒而下,穿越雉縣、宛城,直至新野,最終匯入漢水,乃是我軍之天然屏障。”


    言罷,他指尖輕點在地圖上,繼續分析道:


    “自雉縣至宛城段,淯水東岸便是諸侯聯軍虎視眈眈的博望,而西鄂與宛城則猶如雙子星般,緊緊依偎於淯水西岸,構築起我們堅不可摧的防線。


    我欲遣文聘將軍統率精銳兩萬,馳援西鄂,與宛城形成犄角之勢,互為依托,共禦強敵。文聘將軍,你以為如何?”


    文聘自然也看出這是最好的應對方法,不過他對郭嘉有所防備,並未立刻表態,隻是眉頭緊鎖,陷入深思。


    郭嘉見狀,淡然一笑,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輕描淡寫地說:


    “既然文都尉有所顧慮,那便由我親自掛帥,領兵前往西鄂吧。”


    此言一出,文聘心中警鈴大作。他深知,若真讓郭嘉帶走兩萬大軍,宛城空虛,一旦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他自持兵力在手,西鄂與宛城相隔不遠,即便宛城突發狀況,他也能迅速回援。


    於是,他迅速調整心態,拱手向郭嘉言道:


    “郭先生乃主公股肱之臣,理應坐鎮宛城,運籌帷幄。西鄂之行,末將願一力承擔,定不負所托。”


    郭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又拋出一枚定心丸,以消除文聘最後的疑慮:


    “文都尉放心,此去西鄂隻是權宜之計。我已密令張遼將軍率軍返回宛城,待其抵達,即刻前往西鄂替換於你。軍情如火,刻不容緩,還請文都尉即刻整軍出發。”


    文聘心中的疑慮消散不少,隨即領命而去。


    安排完眾將之後,郭嘉又隻身來到了關押朱儁的地方。


    朱儁依舊是一副頹然之態,對郭嘉的到來僅以淡漠一瞥回應,隨即閉目養神,似與世隔絕。


    郭嘉凝視著這位昔日英豪,緩緩開口,語帶深意:


    “朱將軍,您戎馬一生,功勳卓著,若終局於此幽暗之地,豈非辜負了您一世英名?”


    朱儁未予回應,依舊沉浸在自我的沉寂之中。


    郭嘉並不氣餒,繼續自敘道:


    “董卓已經戰敗,攜天子逃往長安,諸侯聯軍欲索弘農王以正朝綱,意在另立新君。”


    言及此處,他故意停頓,目光緊緊鎖住朱儁的反應。


    朱儁終於有了細微的動作,眼皮微啟,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郭嘉趁勢進言:“我若是交出弘農王,你覺得諸侯聯軍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董卓?”


    朱儁冷笑一聲,語帶諷刺:“至少,他們不會如你主那般,將天子視為手中玩物。”


    郭嘉輕輕搖頭,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深邃:


    “自黃巾之亂起,各州郡私募兵馬,天下已是一片亂象。靈帝崩逝,諸侯手握重兵,各自為政,他們憤恨的不是董卓,而是自己未能成為那權傾朝野之人。”


    朱儁聞言嘲諷的笑了一聲:


    “哦,所以當初趙風將弘農王母子帶出雒陽,便是存了這種心思吧。”


    郭嘉淡淡的看了朱儁一眼:


    “我主趙風雖有此誌,卻更重民心。你看宛城之內,短短時間內,流民皆歸心於宛城,大軍迅速擴充至四萬之眾,此非民心所向之明證乎?”


    朱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嘴上卻依然保持著譏諷的口吻:


    “哼,可惜那趙風已葬身漢水,他的宏偉藍圖,恐怕也隻能隨著水流,成為魚兒口中的食糧了。”


    郭嘉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朱將軍,你並不真正了解我主。他絕非輕易言敗之人,更不會輕易隕落。我相信,他此刻正克服重重困難,快馬加鞭,在歸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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