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2018年一月底,所有員工向李輝翔提出了辭職,李輝翔沒有猶豫,點頭同意了下來。


    沒有拖泥帶水,把工資全部進行了結算。


    原本那八千塊錢的缺口,他找了自己在潮州的小叔,這是他自三叔在他手下幹活鬧出那件事之後,第一次跟小叔聯係。


    李輝翔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跟家裏開口,可是他第一次創業的時候,家裏給了錢,他失敗了。


    第二次創業,他也沒跟家裏講,一直以來,無論是他父親還是母親,在電話裏問他工作如何,他都說順利。


    沒有跟家裏講過他和人鬧崩的事情,有時候實在心煩了,他主動打電話回去,可是每一次父親接到電話,不等他開口,就先問他‘是不是要錢?’,聽到這句話,李輝翔瞬間就沒有要聊下去的想法。


    一想到這些,他最終放棄了跟自己父母開口的打算。


    然而此時麵對八千塊錢的缺口,無論如何,這缺口都是要補上的。


    李輝翔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小叔打了電話,跟小叔講了實際情況之後,小叔給了他八千。


    他跟小叔承諾,這八千塊錢可能最快也需要兩個月時間才能還回去,小叔同意。


    李輝翔又擔心小叔會把此事告訴家裏,讓父母擔心,於是就跟小叔約定,此事不要告訴家裏,小叔也同意了。


    結算完員工工資之後,李輝翔又堅持約人聊了幾天,最終無果,他想到了找銀行貸款,可是年底,銀行貸款全部收緊,想要貸到款,談何容易?


    那時候,李輝翔甚至想到了找私人借高利貸,不過最終,這個想法被他否決了,高利貸,這東西,可碰不得。


    萬般無奈之下,李輝翔隻能把店轉出去,那天,他站在店外,看著公司的招牌,心裏萬般不是滋味,那一刻,他眼睛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那天晚上回到住處,他給母親打了電話,母親問他什麽時候回家過年,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跟母親說了,“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但是,我現在手裏沒有錢了,連回來的路費都沒有,我......”


    “路費要多少錢?”


    “我先看看票價,現在我也不知道要多少。”


    說這話,李輝翔就查看起了火車票、機票,對比之下,機票反倒還便宜一些,最後,母親微信轉了兩千給李輝翔做路費。


    李輝翔靠著母親,這才有了回家過年的資本。


    回到老家,李輝翔才剛剛走進家裏小賣部,見到回來過年的大兒子,李煜麒說的第一句就是:“生意失敗有沒有欠別人錢?”


    李輝翔搖了搖頭,“沒有。”


    不料,李煜麒瞪了他一眼,忽然沉聲嗬斥了一句,“沒有?光是我知道的你就欠我兄弟八千。”


    說罷,李煜麒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多大的人了?好好的工作不做,為了個吸毒的女的,還跟老子吵架,工作也辭了,創業,有這麽好創的業?”


    李煜麒走了出去,母親劉敏無奈歎了口氣,然後走到李輝翔身旁,輕聲對李輝翔說道:“你打電話給你幺叔借錢,掛了你的電話,你幺叔的電話就打到你爸這裏了。”


    “難怪。”李輝翔自嘲一笑,自嘲中還帶著一絲絕望的慘然,“我管他最疼的小弟弟借錢,還真是讓他憋了好幾天的氣了。”


    “你爸說,你幺叔一人掙錢,要供九張嘴吃飯,他都那麽困難了,你還問他要錢,他氣的不是你問他要錢,而是氣你,他難過的是,你遇到困難,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找我們。”


    “你們已經給過我錢了,是我自己失敗了而已,我也不是沒想過跟你們開口,有好幾次我打電話給爸,他接了電話,不等我說話,就先問我,是不是要錢?當時我心裏就在想,是不是都認為,隻要是我打來的電話,你們第一反應就是......我是為了問你們要錢?我隻是沒有想到,在父母眼裏,我竟是這般不堪。”


    聽到李輝翔這麽說,劉敏一下子也是犯了難,自從李輝翔初中時候去到六中補習,經曆‘高加華’事件之後,父子二人之間似乎就再沒好過。


    要說是父子二人彼此都不在乎彼此,偏偏父子二人又都特別在乎彼此,要不然,地震過後,李煜麒一個電話,說被人打了,李輝翔不管不顧,當天就趕回家裏。


    聽說李煜麒手機壞了,第二天就給買新的。


    李輝翔奶奶去世下葬那天,村子裏麵那些人故意挑事,父子二人也是......


    可要說是父子二人關係處得特別好,偏偏從‘高加華’事件之後,直到現在,父子二人很少說得上幾句話,一碰麵,情況好,能說上幾句。有時候,甚至一碰麵就互相甩臉色,要不不說話,要麽就是一開口,都往對方身上痛處捅。


    現在不就是這個情況嗎?


    “你也別埋怨你爸,他最掛心的人就是你,幾乎每天都在念,說‘你一個人在外麵,單腳立手的,怕是連頓熱飯都吃不上。’想給你打電話,又知道,你們兩個說不了兩句話,好多時候我打電話給你,其實都是你爸想知道你的情況,又拉不下臉,所以,才讓我打電話問問你。你借你幺叔的錢,你爸說,明天取給你,讓你還給他。你回來過年了也好,趁這次過年,你們兩父子把這房子弄一弄吧,學校新來的校長,在原來的學校食堂上麵加蓋了一層,加蓋的時候,把我們的房子全部砸壞了,當時說得好聽,說‘等食堂完工,賠給我們。’等到他們修完,你爸去找她,她居然不承認她說過的話,對你爸說,是那些工人砸壞的,你去找那些工人去。”


    一邊聽著母親的話,李輝翔目光早就四處打量了起來,家裏的房子,好多地方都被砸壞了。


    想到母親所說,新來的校長竟然這般出爾反爾,他內心憤怒無比,拳頭握緊了好幾次,“你們不是說,郭有國下台了,我打電話問你們,他下台了之後,新來的校長,是不是也像他那般為難我們家,你們說沒有,如今看來,這新來的校長,也不是什麽好鳥。”


    “好什麽好哦?”母親歎了口氣,道:“聽你爸說,新來的李校長,以前是鄉鎮學校的,靠著教育局的關係,直接空降過來這裏當校長。這種情況,說明她隻是這所學校過渡一下,人家可是要去教育局當領導的,咱們家和學校之間的牽扯,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當時之所以那麽說,無非就是想穩住我們,不讓我們鬧,隻要我們當時沒鬧,過後,她不承認,我們能拿她有什麽辦法?至於解決問題,人家不得好處,憑什麽幫我們,也隻有你爸,總是說,擴建食堂是好事,平時看著那些學生都是坐在地上吃飯,擴建了食堂,學生有個落座的地方,結果呢?自己沒落好不說,新建的食堂,學生也從來沒進去過,說是說學生食堂,實際上,就是學校這些老師的小食堂。”


    “成才先成人。”李輝翔嘲諷笑道,“無論是管理這所學校的,還是負責教授各學科的老師,不知道他們看著教學樓那麵牆上這幾個醒目大字的時候,會不會臉紅。”


    “他們才不會臉紅咧,這些算什麽?郭有國當道的時候提拔起來的楊副校長,酒駕把人撞成植物人逃逸,被抓去關了幾個月,人家出來以後,同樣還是副校長,並且,平日在學校裏,見到哪個學生不順眼,無論男女,上去不是幾腳就是幾巴掌,還有那個廖承波,還是教語文的,還高級教師咧,寫了一篇文章,關於鴉片戰爭的,居然把鴉片戰爭爆發寫成了一九四零年,關鍵人家這篇文章還獲獎發表了。這個廖承波也最愛打學生,經常晚上十一二點,把學生從寢室揪出來,集中在廁所那邊監控拍不到的地方,進行集體體罰,有一次,有幾個學生跑慢了一些,他上去就給人家幾腳,當場就有兩個學生倒在地上,後來送去醫院,這些事情,誰不知道?”


    母親一番話,直聽得李輝翔連連搖頭,難以置信,“那些學生的家長不知道嗎?”


    “知道了又怎麽樣?除非他們孩子不在這裏讀書了,隻要他們孩子還要讀,他們哪敢真往死裏得罪老師,一旦得罪了,明麵上人家肯定不會怎麽樣,但是私底下呢?隨便找個借口,專門挑上課時間,讓那些學生去打掃衛生,不給他們上課,他們孩子還能學到東西嗎?隻要沒打傷打殘,家長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也不知道李輝翔聯想到了什麽,忽然就問了這麽一句。


    “有,你爸說,隻要能拍到的,都拍下來,人在做天在看,這些人遲早有天收。不過,學校也知道我們手裏有對他們不利的東西,所以,好多次政府來檢查、指導工作,都故意避開我們,甚至隻要有人來檢查,學校就會安排幾個人守在我們門口,就怕從我們這裏了解到一些內幕,其實,來檢查的那些人,對於學校發生的好多事,他們比誰都清楚,所謂來檢查,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李輝翔緩緩點頭,的確,現實就是這麽殘酷,這就是所謂的山高皇帝遠,一句‘越級上訪違法’,難倒了多少人。


    即便有人不怕,可最終還不是經不起某些人的糖衣炮彈,不是被哄騙、就是被攔截、勸返?


    歸來之後,有幾個人是沒被收拾的?


    這些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形成的威懾,讓九成九蒙冤之人望而卻步。


    有那麽一兩個膽子大的,脾氣橫的,不是被送去精神病院就是以擾亂公共秩序給關了起來。


    “留著吧,相信一定會有用到的一天。”說著,李輝翔這才走進屋裏,直到他走進來,他弟弟才發現,他回來了。


    李輝翔轉頭看了一眼電視,笑著調侃他弟弟說:“高中生了,還看光頭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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