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昭昭便看見褚鬱給她留了一張紙條。


    【兩日後歸來,等我。】


    收拾妥當後,她乘著符紙去了石洞。


    與幻妖所織夢境中一樣,石洞入口處有一塊草坪,陽光透過樹梢照在草地上,又反射到洞中,巨大的石鍾乳散發出一種朦朧的色彩。


    她爹爹渡劫時盤膝而坐的那塊石頭被天雷劈碎,不少碎石散落在地。


    沈昭昭用靈力探了探,都是些普通的石頭。


    她抿了抿唇,心中也談不上失落,早已想到,時間過去太久遠了,想要找到真相並不容易。


    飛回宗門,正好早鍾響起,路上遇到不少弟子匆匆趕往廣場。


    她師父紫苑長老在教授弟子使用水符,碗中清澈而柔軟的水在空中化為水蛇,準確擊穿花生大小的石子。


    紫苑長老一向嚴肅的臉露出幾分笑意。


    另一隊列中,元明長老正在讓時嶼給一眾劍修弟子演示劍法。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劍光凜然。


    說實話,她現在並不是很想見到兩位長老,殺害她爹爹的凶手他們都有嫌疑。


    隻是思考一番後,她最終還是決定在廣場落下。


    她走過去,向兩位長老問好。


    紫苑長老態度冷淡,元明長老倒是對她和藹笑笑。


    時嶼看到她,有些詫異:“你今天居然來晨練了?”


    這話問得她一時啞口無言。


    按照她在書中懶惰、不思進取的人設,確實很少來晨練過。


    沈昭昭今日沒什麽心思和他吵架,緘默不言。


    時嶼眼珠提溜一轉,沈昭昭見狀,就知道他又憋著一些壞水。


    果不其然,他目光落在符修隊列,揚聲道:“你既然作為他們的大師姐,是不是該做個表率,給大家展示展示你的實力,我相信大家也都想看,你們說是不是?”


    隊列中也不乏有好事者,紛紛高聲回應。


    “是!”


    紫苑長老臉色黑了幾分。


    沈昭昭趕在她責罵之前,搶先道:“當然可以。”


    她本來不想生事,奈何時嶼偏偏要找茬。


    她上前挑出五顆石子捏在手心,眾人頓時一片嘩然,開始竊竊私語。


    “沈師姐這是要做什麽?同時擊碎五顆石頭?”


    “你也太看得起她的實力了吧,我才不信她能同時擊碎五顆。”


    “就是,小師弟你剛來可能不知道,我們最是清楚不過了,沈師姐擊碎一顆石子都難,她也就是虛張聲勢,逞逞強罷了。”


    沈昭昭不作一言,將石子往空中一拋,右手快速畫符,泛著金光的符文飛向空中,變成一根極細的水絲直擊石子。


    頃刻間,空中呈拋物線的石子化為齏粉。


    滿場皆愣住。


    時嶼並未再說什麽,帶頭鼓起掌。


    有人忍不住出聲:“我沒看錯吧,那是水絲,她居然會這麽複雜的術法。”


    “哇,好厲害啊!師兄,那我什麽時候可以練這樣的術法?”


    沈昭昭指尖微動,一本已經泛黃破損的術法書冊出現在她掌心。


    她將書冊遞給剛剛發出驚歎的弟子手中。


    “你應該已經有一定基礎了,隻要你想練,這上麵的術法都可以練的。”


    弟子一喜:“謝謝!師姐,你剛剛那術法練了多久啊?”


    沈昭昭尷尬一笑:“說來慚愧,我練了三月,你天賦比我高,應該會更快些的。”


    紫苑長老冷道:“既知自己天資平平,又在這裏張揚顯擺什麽。”


    元明長老撫著胡子笑:“此言差矣,昭昭丫頭能將此術法練得熟練至此,定是時常溫習,勤奮修煉,你該誇獎她才是。”


    時嶼:“二位長老,她修為確實長了許多。”


    紫苑長老雙指並攏,探了探沈昭昭修為。


    確實提高不少,但比那種天賦高的是差遠了。


    她重重拂袖,麵色依舊冷淡:“我是怕她太過驕傲。”


    沈昭昭無所謂地聳聳肩,腳尖在地上畫圈。


    這時,衣袖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她回頭,認出是褚鬱的小師弟,不知何時從劍修隊列跑過來了。


    她輕聲詢問:“怎麽啦?”


    “師姐。”明宇睜著葡萄似的大眼睛,“你別聽紫苑長老亂說,我覺得你可厲害了。”


    沈昭昭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臉,“謝謝你!”


    明宇:“師姐,你知不知道我師兄去哪裏了?”


    沈昭昭搖搖頭。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明宇咧開嘴笑,拍拍自己胸脯,“可我知道,我偷聽他和師父說話了,他去給你尋聘禮了。”


    不是已經有簪子作聘禮嗎?還要尋什麽聘禮?


    沈昭昭困惑了。


    晨練結束後,沈昭昭在房中待得有些悶,於是決定四處走走。


    暮秋時節,滿眼丹楓映白蘋,宛若雲霞一般。


    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山。


    因經常被罰後山麵壁,她對這裏還算是輕車熟路。


    穿過楓葉林,繞到思過崖後麵,一間小木屋出現在眼前。


    秋日的暖陽斜射下來,照在婦人溫婉的臉上,她坐在院中,幹枯瘦削的手指不停撚著紗線,機杼聲響不斷。


    “嬸嬸。”


    衛嬸見到她,停下手中動作,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沈昭昭走到她旁邊蹲下,慢慢道:“嬸嬸你還記得我嗎?以前我被罰麵壁,你還給我送飯吃。”


    修士都已辟穀,不需要進食,但衛嬸知道有人罰麵壁後,都會給那人送飯,送的最多的就是給身為後山常客的她。


    衛嬸點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動作溫柔。


    沈昭昭彎著眼睛笑:“我這一年下山去了,也沒有再受罰了哦。”


    衛嬸手指比劃了幾下。


    沈昭昭大致猜出一些意思,是問她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


    她重重點頭:“當然,我可懷念衛嬸的飯了。”


    衛嬸笑了笑,領她進屋。


    這是沈昭昭這一世第一次進這間屋子,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來。


    屋子裏東西雖不多,但很是寬敞整潔,沈昭昭注意到,靠近門口的右側房間中,床榻上放著一些木質玩具。


    衛嬸見她在看那間屋子,笑著推她進去。


    沈昭昭這才發現,裏麵幹淨得一塵不染,衣櫃中放著一些小孩的衣服,保存得很好。


    這……是?


    衛嬸打著手語向她介紹:“這是我孩子以前住的房間。”


    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沈昭昭垂下眼眸。


    曾在陷入噩夢的深夜裏,褚鬱說沒有人喜歡他,在意他。


    所以在感情中,他也一直缺少安全感。


    可是褚鬱啊,不止有我,你還有一直念著你的阿姆呢。


    那個孤身一人逃出去的小褚鬱,有人連你兒時穿的衣服都不舍得丟掉。


    沈昭昭問:“嬸嬸,你想他嗎?”


    衛嬸將床上的撥浪鼓拿起,指尖輕撫,眼中閃爍著淚光。


    她打了個手語:“隻要他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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