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歪首看向離他最近的那人,一副商量的語氣:“不如給你吧?”


    那人表情有所鬆動,似是在考慮他話語的真實性。


    另有人道:“定是有詐,別信他!”


    說罷,拔劍便朝褚鬱衝去,劍鋒將抵住他喉嚨之際,被極具威壓的氣波擋住。


    那人驚恐地發現自己在這人麵前不僅毫無招架之力,手臂上的劇痛也一瞬襲來,配劍滑落在地。


    他艱難看向落在了不遠的水窪,自己持劍的手臂赫然泡在裏麵。


    下一息,他的右腿一涼,立刻掀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發出痛苦的嘶吼,絕望的哀嚎響徹整片密林,飛鳥驚起。


    同門想要將他扶起,但容不得他們反應,直接被釘穿在樹上,身上血肉橫飛。


    很驚悚。


    剩下的人看見其他宗的弟子慘死在眼前,其中還有不少修為比他們高的人,頓時渾身汗毛倒立,生出退縮之意。


    “想逃嗎?”


    褚鬱不甚在意地甩去手背上沾到的血水,手腕翻轉,將赤雲劍插在地麵。


    磅礴的劍氣似遊龍遊竄整個密林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結界。


    太久沒有殺人了。


    他眼底翻湧著無盡的瘋狂和殺意。


    一聲聲的嘶吼和慘叫後,林中堆起了不少屍骸殘肢,水窪中匯入一道又一道暗紅的血水。


    濃重的血腥氣味讓他興奮得有些顫抖,大腦也極度活躍,魔紋爬上了麵頰,周身被黑氣環繞。


    有仙門弟子瞧見他的模樣後瞪大了眼睛,驚恐道:“魔……是魔!”


    其中年長些的修士雖心中也有些驚懼,但想到宗門派下的任務,還是勉強鎮定道:“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殺了他,奪走上古魔器。”


    年長修士眉眼壓了壓,眼神微眯。


    “他現在氣息不穩,應當是失了神智,快些。”


    他修為不弱,加之這魔頭被殺意吞噬,隱約看出來他身上的力量似乎並非自身所化,像是被人輸入了不少魔氣,受到了身體排斥,所以才出現這般情況。


    雨下得很大,還偶有電閃雷鳴,沈昭昭鞋襪已經濕了,隻好將傘收了,用靈力撐起一道避水屏障,往前尋去。


    “是往這裏走嗎?”她疑惑地問向懷中的火光獸。


    大晚上的,褚鬱往這荒山野嶺跑什麽?


    火光獸道:“當然是了,鼠鼠與主人有感應,他的氣息就在前方。”


    沈昭昭卻忽然不走了,她凝神細細聽著,密林深處似是有什麽東西衝了出來。


    她連忙默念法訣,用靈力將符籙點燃,在其衝出來前,揮了過去,卻在看見隻是一些尋常鳥獸後,她又趕緊將符籙轉了個方向,打向空地。


    看到它們並未被波及後,她呼出一口氣,有些納悶。


    這些鳥獸晚上怎麽會到處亂竄,莫非是密林中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火光獸在這時發出困惑:“咦,主人的氣息怎麽沒了?”


    沈昭昭一聽,頓時嚇了一跳。


    氣息都沒了,那還得了?


    她抱著火光獸往密林中跑,越往深處走,幽靜的環境讓她頭皮有些發麻。


    但她現在已經顧不上害怕了,隻想快點找到褚鬱。


    突然撞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她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是結界。


    火光獸道:“是主人的力量。”


    說話間,鼻息間突然充盈著淡淡的血氣,甚至有越來越濃鬱的趨勢,似是知道她的到來,結界鬆動了。


    火光獸隱約感知到了什麽,忙往流星戒內鑽:“主人不讓鼠鼠看這些東西,先走一步,昭昭你自己保重。”


    說完,自覺封閉五感,徒留沈昭昭呆在原地。


    隨著結界碎裂,沈昭昭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少年滿身是血,長身玉立站在晃眼可見的殘肢斷臂中間,發帶和幾縷黑發隨風輕揚了一下,便黏膩地貼在了脖側,襯得他肌膚有些慘白。


    他的麵前躺著一個沒了半條胳膊的修士,表情顫栗地盯著他。


    方才這魔頭也受了傷,地上掉落的法器卻沒有在他身上探尋到魔器的蹤跡。


    修士疼得牙關打顫,怒道:“你騙我們。”


    少年執著劍,在地麵上滑出一條長痕,他微微揚著頭,語氣很是愉悅。


    “是你們太傻吧。”


    一顆頭顱落地,鮮血噴湧而出。


    沈昭昭快嚇暈了,強撐著意誌讓尖叫硬生生折在了喉嚨裏,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呼吸了。


    耳畔開始回蕩著宸妃的那些話。


    “殿下他啊,是個嗜殺的瘋子。”


    嗜殺的瘋子。


    她身處低勢,地麵上的雨水不停往她這個方向流,她低頭看去,鞋麵上沾有紅色的血跡。


    她方才,忘了凝聚靈力支起避水屏障,身上也被雨水打濕了。


    到現在,她心底的恐懼開始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現在不想問他為什麽要殺這麽多修士,而是懦弱的想要逃離這個殺人現場。


    恰好此時,少年抬眸看向她這個方向。


    猝不及防間,四目相對。


    “昭昭,你來了。”


    少年嘴角微微挑起,自得其樂的笑意在眼尾化開,絲毫沒有被撞破殺戮的局促或者不適。


    她僵住了,明明想逃,卻步伐沉重,不敢邁開一步。


    他向她走過來,在手指快要靠近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跑什麽?”他拉住她,麵上笑意不減,眼瞳中卻有些冷,視線落到她的鞋上,蹙起了眉,“髒了。”


    沈昭昭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關注她的鞋做什麽?


    她有些害怕,同時,又生氣。


    她抑製住身體的顫栗,問他:“為什麽要殺這些修士?”


    殺人總得有個理由。


    褚鬱凝視著她慘白的臉,掌心是她微微發顫的肩膀。


    他不答反問:“這樣的我,你很害怕嗎?”


    她的每一個反應都在說明他是明知故問。


    他道:“我是故意撤去結界的,就是想要你看見。”


    起初,他是險些控製不了理智,但在殺人的過程中,他很清醒。


    沈昭昭抓住他的手,力道有些緊:“為什麽?”


    他想在她麵前展露最真實的自己,想知道這樣的褚鬱她會喜歡嗎?


    少年歪了歪頭,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麵上,一寸寸撫過:“很早就想問你了,你喜歡我,對我好,是不是因為前世的那個我?”


    他雖依舊柔和,但渾身氣息冰冷,沈昭昭想縮回手。


    褚鬱道:“說啊,師姐。”


    他都叫她師姐了,顯然已經生氣,沈昭昭不敢不答:“起先是這樣的。”


    褚鬱笑了:“所以從始至終,你都是喜歡那個溫良無害的我。我沒有記憶,你憑什麽認為我就是前世的那個人呢?”


    沈昭昭:“我……”


    他有些霸道地製止:“你不準說話。”


    這個時候說的話,一定是他不愛聽的。


    他眼尾發紅,胸口起伏變得紊亂,身形也有些不穩。


    沈昭昭忙將他扶住,擔憂道:“是不是腹部的傷又嚴重了?還是受了新傷?我們回去找薑道友。”


    他卻將她輕輕推開,沉默著離開,修長的身形被黑暗吞沒。


    “褚鬱!”


    沈昭昭愣了一下,他消失得太快了,她追上去幾步,卻連背影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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