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已經華燈初上。屋內鹿子初忘記開燈。等他意識到自己該走的時候,他才起身。因為腿都麻了,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膝蓋磕到了桌角上,一陣鑽心的疼,他的眼淚唰一下,流了下來。


    其實,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身體更疼。還是心裏更疼。


    回去以後,也不知道是上了火,還是從空調房裏一出來,冷熱交替,他身體不耐受。當天夜裏都是渾身無力,頭疼欲裂。


    他躺在床上,每一寸骨肉都跟放在火車下壓過一樣,一跳一跳地疼。


    他連請假的力氣都沒有。


    已經好幾頓沒有吃飯,渾身虛弱,鹿子初想要下床接一杯水。


    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有人開門進來了。鹿子初渾渾噩噩,也看不清楚人。隻覺得似乎是江圖南,他摸了摸鹿子初的額頭,十分燙手。


    他拿了電子溫度計給他量了一下,已經有40°了。他不敢大意,抱了人,開車去了醫院。


    路上,鹿子初不停說胡話,翻來覆去就那麽一句。


    “……費明澤,你是個傻逼。”


    “……傻逼就是你,費明澤。”


    江圖南歎口氣,沒說什麽。


    等鹿子初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江圖南在床邊坐著,他在用手機回複郵件。


    看到他醒了,一臉關切問,“醒了?餓不餓,吃點兒東西吧。”


    鹿子初搖頭。他看著輸液瓶裏麵冒起來的泡泡,覺得恍如隔世。


    上一世,和趙小棠奉子結婚的人是自己。


    這一世,這個人換成了費明澤。


    鹿子初都說不上來這兩個結果,哪一個對自己的殺傷力更大。


    江圖南看了他一眼,就要起身的時候,他的手被鹿子初拉住了。他聽到他說,“圖南,你和寒竹結婚,行嗎?”


    江圖南把他的手慢慢拿起來,放回床上,“不行。”


    鹿子初急了,從床上坐起來,“為什麽?”


    江圖南一臉排斥,“不為什麽。”


    鹿子初還想再問什麽,那裏他的電話響了,來自他的助理,肖凱因。


    “boss,看今日的娛樂版頭條。是個壞消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鹿子初不明所以。可今天江圖南不對勁,就是肖凱因說話也諱莫如深。他隻能去了,然後就明白了。


    #驚天大爆料!某頂流要奉子成婚!!#


    #天作之合!一個是男頂流,一個是國際名模#


    #娛樂圈再添一子,爆顧寒竹已孕三月#


    #驚天謎團!某頂流與女友戀情有貓膩!#


    鹿子初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兩天沒有看新聞,怎麽會發展至此了?


    他登錄微博,去了白鹿那裏,看到樓下催婚的帖子已經蓋了幾千層。


    他和顧寒竹之間的戀情,當初爆出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現象級的討論。現在爆出顧寒竹懷孕,那麽這個孩子隻能是白鹿的,否則,顧寒竹的形象就要毀於一旦。


    而且,這邊已經爆出來顧寒竹懷孕,若是她把孩子打了,那麽,白鹿會是一個形象?若是兩個人分手,兩個人又是什麽形象?不僅人設崩塌,就是鹿子初和不凡娛樂的投資也會打水漂。


    眼下,他們已經被眾人架在了高台上,除了結婚,除了譜寫一曲愛的讚歌,似乎別無他路。


    也怪不得江圖南會是這種表情。


    鹿子初問,“是你爆的料?”


    江圖南一愣,複又輕蔑一笑,“那你高看我了。”


    “除了你,我也想不到會有別人。”


    “那麽,我又是為了什麽呢?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我的目的呢?”


    “拒絕這門婚事。”


    江圖南長吸一口氣,看得出來他在克製。若不是問這個無禮的問題的人是鹿子初,他一定當場就發作了。他說,“子初,若是以前,在費景元來認親以前,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咬咬牙,忍了顧湘泉,踩碎自己的尊嚴,好歹去和寒竹把結婚證領了。”


    “那現在呢?為什麽又改了主意?”


    “現在,費景元自作主張,瞞著我去顧湘泉那裏商量了婚事。等我知道的時候,婚期都定了。”


    “這不好嗎?你終於得到了顧湘泉的認可,這門婚事也少了太多的阻礙。寒竹也不必為你舍棄太多,讓你有負罪感。”


    “嗬,她為我舍棄太多……在所有人眼裏都是這麽認為的,就連你也是?”


    “事情更順利了,也更容易了。你覺得不好?”


    “那是你沒看到顧湘泉的醜陋嘴臉。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居高臨下,不屑一顧,甩了支票給我。第二次當知道我是費景元的兒子的時候,厚著臉皮說了無數的彩虹屁,毫不費力就答應了婚事。我這個當事人聽的都想吐!”


    “別這麽說他。顧湘泉再怎麽說也是寒竹的爸爸,更是一個你的長輩,你再不屑他的為人處世,也要為他保留三分顏麵。在這點上,你真不如江伯父。”


    江圖南也心浮氣躁,口不擇言了。此時鹿子初尖銳的話一說,他也清醒了起來,意識到自己刻薄了。


    “我本來……本來已經做了讓步。”


    “讓步?”


    “我和寒竹說,隻要他把孩子打掉,我們立刻結婚。”


    “結婚還要有條件?而且還是打掉孩子?”


    江圖南沒說話,扭過了頭。


    “為什麽不要這個孩子?還是說,你仍然不想結婚,隻是你一早就知道寒竹不會不要這個孩子,不會接受你開出的條件,你才這樣說的?”


    “你別過分猜測。”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要孩子?你是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還是其他原因?”


    江圖南嘴抿得更緊,半天後才說,“這個孩子是個意外。我當時身體狀態不好,吃了很多安眠藥、抗抑鬱的藥。我查過了,這些藥致畸率很高。”


    “可你又不是女方。”


    “男性也一樣。”江圖南複又一笑,“不過說再多也沒用了。我和寒竹有緣無分。”


    “緣自天定,分在人為。你自己不去修,自然不成正果。”


    這個時候,主治醫生敲門,要家屬出去一趟。


    江圖南沒再說,於是跟著他去了。


    鹿子初等了好久,江圖南才回來。


    而且回來以後,整個人狀態更加不對。渾渾噩噩不說,還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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