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趙叔把著方向盤,一直不停地借著間隙往後視鏡裏頭張望。


    他聞著車內綠豆酥餅的甜香,卻如坐針氈。


    就在陳文怡再次用力往下吞咽時,趙叔實在受不了了。


    一腳刹車停在道邊,扭頭道:“小姐,算我求您了,您到底是有啥事兒別憋著啊,您跟我說說成不?”


    陳文怡費勁巴拉的終於咽下去,扯了扯笑,“我沒事呀。”


    趙叔白著臉道:“您打上回從九林回來就特別不對勁,不光不去纏著那個曹所長了,有個啥心事還能憋住了。”


    “原來不等我問您就得說上好半天,這下可好... ...”


    趙叔歎息:“小姐,您瞅瞅您都哭成啥樣了,先別吃了吧。”


    “這甜的混著眼淚得是個什麽味兒啊?”


    趙叔也是又心急又擔憂,家鄉話摻著普通話嘚啵嘚啵說了一大堆。


    結果最後一個字落地好半晌,陳文怡都垂著頭沒說話。


    她明明已經咽下綠豆餅,還是覺得喉嚨裏像是堵著啥東西似的,小聲問:“趙叔,連你也覺得我是在纏著曹所長嗎?”


    “... ...”趙叔沒說話。


    陳文怡咧嘴苦笑,“沒什麽不能說的,您基本是看著我長大的,您看我從小到大有什麽小秘密不告訴您呀?”


    趙叔這才歎了口氣,撓撓頭道:“小姐,我跟您說句實話,原先您喜歡的那些人我都瞧不上,那都是啥亂七八糟的人呐。”


    “您隻不過是送了幾回禮,他們就屁顛屁顛的答應了。”


    “您說答應就答應吧,可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啥身份,雖說這也賴不著別人,全賴您自己太上趕著。”


    趙叔本來隻想提一嘴,結果想起來實在過於義憤填膺。


    說著說著就控製不住了。


    “我瞅著生氣,憋屈。我知道您沒錯兒,您從小就心思簡單,想對誰好就對誰好,那些錢跟禮物對您跟老爺來說是算不得啥。”


    “可對那些人不是。”


    “您給的甜頭太大,又一眼能叫人看透心思想法。”


    “他們全都利用您的善良... ...可是吧,我心裏也清楚,那些人遲早得敗露,堅持不了多久,橫豎就當是給您消遣解悶兒了吧。”


    “我就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


    陳文怡家教極好,也很懂分寸。


    她很清楚她爸能接受啥不能接受啥,雖說見一個就容易愛一個,但她從沒有跟對方有過婚前越矩。


    至多,就是拉個手。


    所以陳父雖然總數落她,也算是睜一眼閉一眼。


    他也明白陳文怡在這方麵上絕對不會背著他越雷池半步。


    趙叔也是這麽想的。


    陳文怡聽完皺起眉,“... ...趙叔您這說的是誰對誰我都想不起來了,您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啊?”


    趙叔嗐了一聲,擺擺手,“行,行咱不提那些。”


    “我就是想說啥呢... ...您要問我,這個曹所長真是您以前到現在喜歡過的男同誌裏麵、最靠譜,最正經的一個人兒了。”


    “但也正是這個,我心裏有點發虛。”


    “小姐,跟正經人搞對象,那指定搞的是個正經對象,成與不成的,到時候您再受傷可就不是原先那些小打小鬧能比得了的了。”


    “不管是您還是曹所長都是。”


    “我摸不透您現在的心性到底是個啥... ...說實話,我也對曹所長的身份有點忌憚。”


    “到底人是個警察,之前又是從部隊一線退下來的。”


    “您說咱要是玩玩鬧鬧的,到時候傷著人家也不好吧?小姐您別嫌我嘮叨啊,這些人情世故等您長大了總有一天會明白。”


    “... ...”


    陳文怡還是搞不懂。


    她不明白談個戀愛,隻是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怎麽會涉及這麽多複雜的問題。


    再說了,就算沒談成,最後分手了跟他的身份又有什麽關係?


    她家雖然很有錢,但也是爸爸白手起家一點一點打拚出來的。


    很多時候,他甚至謹慎守規矩到近乎固執的程度。


    陳文怡不覺得自己有啥需要小心的地方,也不認為曹震是個談戀愛談不成就會找所謂的“資本家”麻煩的人。


    他眼裏總有好多東西,跟海棠姐、還有海棠姐的鐵哥是一樣的。


    他們都很成熟,想的深遠。


    也都是好人。


    所以陳文怡思慮再三終於總結出來了:是她不靠譜。


    是她幼稚。


    是她想做啥就做啥,沒有想好以後的打算,也從不思慮那些可能會發生的好的、或者壞的事情。


    她習慣了有人收拾殘局,也習慣了有所依賴。


    可他們,或許都習慣了自己管自己。


    無論好的還是壞的,最終都要自己接納消化。


    陳文怡再吃不下。


    抿抿唇道:“回家吧,趙叔。”


    趙叔怔愣半晌,聽出她語氣中的深凝沉重便也很體貼的沒再追問。


    他踩下油門,同時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論:他們家小姐,估摸著是要長大了。


    原先難過的時候還能一邊吃蛋糕一邊哭呢。


    現在都吃不下了。


    ……


    曹震最終也沒有睡在爸媽家。


    他隻是報了平安,雙手奉上辛辛苦苦排隊買到的綠豆酥餅,在得來太後娘娘滿意稱讚後就開始賣可憐。


    齊萍也心疼兒子,口是心非地說:“你也真是的,這麽趕嘍做啥,明兒個再來不得了。”


    “行行行,放心吧啊,這綠豆酥餅媽回來抿著吃,別浪費你的大孝心。”


    曹震嬉皮笑臉,“可別,就是天冷了人也新鮮做的,不得放長毛兒了。”


    又貧了幾句嘴後,他就拖著疲憊的身體樂著告別。


    直到回到車裏,卻立時跟憋氣似的降下車窗叼起煙。


    徹底扯掉領帶,麵含思索漫無目的地隔著擋風玻璃看向前方。


    曹震撓撓頭,幾近無聲地罵了句髒話。


    臉上有點火辣辣的。


    他想起自己剛才那小心眼的矯情勁兒,就覺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真白活這歲數了。


    人一姑娘家都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倒顯得他小肚雞腸酸不拉幾的。


    天上布滿晶晶亮的星星,顯得夜空寧靜又靈動。


    曹震呼出煙霧,眼前忽而閃現陳文怡透著受傷卻毫無雜質的雙眸。


    她是真心跟所兒裏那大姐處關係的,就因為聊得高興、投緣,又正好趕上那護膚品沒合適的人送。


    關自己屁事兒啊。


    人倆都覺得挺高興,他跟這兒急赤白臉的蹦躂個啥勁呢?


    曹震一嘬牙花子,滿臉難堪。


    煙也不想再抽,順著車窗往外一撇,


    踩下油門便朝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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