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價格的確算不上便宜。


    說出來也肯定會有人心裏打怵。


    張鳳霞卻牢記姚海棠的話,一定不能有半點猶豫遲疑,腰杆子挺直。


    大聲道:“貴有貴的道理,好不好,值不值您總得試了才知道!”


    “我們不是傻的,如果不好吃,九林這麽大點兒的地方沒個幾天就幹不下去了。”


    “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哦對了... ...我們姚老板還說嘞,這個秘製調料裏有很神奇的東西,跟這蠔配的很,吃完了功效翻倍嘞!”


    “同誌們也累了一星期嘞,真不試試麽?”


    “... ...杠子,你記得以前縣城有賣那叫啥,牡蠣粉還是啥的麽?”


    “我去那邊兒的時候聽人說就是用這東西做的... ...說是煲粥的時候放進去,那家夥,炕上老猛了!”


    “我也心動來著... ...但是聞了一下兒就沒敢買。差點兒幹噦!那玩意兒做成粉麵子更腥嘞!”


    “可我看那東西死老貴的還好多男同誌求著買呢... ...”


    有人說了這麽幾句以後,隊伍瞬間躁動了起來。


    一個個兒死盯著那生蠔瞧。


    就像是透過這美味多汁的表麵,看到裏麵十全大補的功效似的。


    打頭兒的漢子也因這話想到痛處——


    他一直想再要一個,可是每天做活兒太累了,日他姥爺滴,回了家都腿軟。


    上炕都費勁,更甭提辦事兒了。


    想到這兒,漢子直接一咬牙一跺腳!


    “給我來個大份兒!”


    “不好吃的話,我就全當白瞎五毛錢!”


    “得嘞!”


    張鳳霞咧嘴笑開,質樸的臉亮堂堂的。


    於招娣則差點沒反應過來。


    直到張鳳霞捅她了,她才醒過神。


    立馬兒抽出準備好的油紙和夾子道:“來來來,我現在就給您裝。”


    如今的包裝很簡單,有湯兒的或者油水大的基本都是用油紙包,有的奢侈點的飯店打包就是泡沫飯盒。


    姚海棠隻有油紙,也算是頭一天營業有啥是啥了。


    後麵升級也不晚。


    於招娣活兒幹的利索,迅速把生蠔碼齊整,油紙四個角兒提溜好,拿個麻繩嘎嘎一捆。


    “不用不用,”那漢子等不及了似的,還沒等麻繩捆好呢就搶過來——


    “我先嚐嚐再說!”


    要是不好吃... ...哼,他就嚷嚷!


    可不能叫她們坑人!


    貴的要死... ...誒呀媽呀,肉疼!


    漢子直接用手捏起,連著蒜蓉料兒跟肥嘟嘟的蠔肉直接送嘴裏一嘬——


    哧溜一下!


    滑進去了!


    “... ...我,我艸!”


    漢子瞪眼張嘴,嘴邊油亮亮地磕巴:“這... ...這比他娘剛出鍋的豆腐都滑!”


    “你他娘的別說那不重要的。”


    後麵幾個哥們兒看得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這個味道實在是太竄了。


    “你到是說啥味兒啊!”


    張鳳霞樂得不行,“誒呀媽呀大兄弟,你這趕上豬八戒吃人參果兒了!”


    “我再嚐一個。”


    漢子抓緊又拿了一個,這回刻意停下細細品味。


    當他唇齒咬破嫩滑蠔肉,滿口都是蒜蓉濃重誘人味道時,終是說不出話了。


    他真想多嚼幾口!


    “你可把俺急死!”


    旁邊的漢子半天沒等到感想,作勢就要伸手:“給俺嚐嚐!”


    “滾邊兒拉去!”


    捧著生蠔的立馬兒就跟護寶貝似的裹著油紙跑出去好幾米,“死老貴的,想嚐自己個兒買!”


    “誒呀娘誒... ...神了。這比肉好吃千八百倍嘞!”


    “咋就一點兒腥頭兒吃不出呢?”


    漢子一邊嘟囔一邊直接就著地上蹲下了,連嘬帶吸溜兒的,吃得那叫一個讓人心癢。


    這種誘惑誰能輕易抵擋,緊接著的幾個人立馬兒一人買了一份兒。


    然後就蹲成一排,開始嗦蠔。


    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況是如此美味正趕上人多的時候兒,被這麽一吆喝、再一捧,跟手兒就吸引來一群又一群紮堆兒來看的。


    自然也有盡管哈喇子都要滴答下來也舍不得的。


    不過大多數都是受不得誘惑,甭管小份兒大份兒都來上一份兒好好品嚐品嚐!


    一網兜的生蠔就快一百個。


    不過這菜出餐極快,蠔也不必全熟,姚海棠用那兩米長的大烤爐指揮著婦女同誌們用倆個多點兒的時間都做了出來,於招娣和張鳳霞她們卻怎麽都沒能想到——


    賣光這幾百個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


    人潮散去後,於招娣和張鳳霞看著隻剩下些蒜末兒小米辣的搪瓷盆,又看了看手裏厚厚一遝兒的鈔票,皆是緩了老半天才對視一眼。


    於招娣磕磕巴巴地,腦門子上全是汗,說:“鳳霞,咱數數多錢。”


    “數,數數。”


    張鳳霞也忍不住結巴,然後伸手蹭了蹭衣裳才緊張兮兮地低頭兒開始數。


    她嘩啦嘩啦地數了好半天,連零的帶碎的多小的票兒都不敢放過。


    最後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俺滴娘誒... ...快三十塊錢... ...”


    “蒼天啊。”


    於招娣聽著腦瓜子都嗡嗡的,“咱臨走的時候姚老板說好像還有幾網兜兒沒做,叫她梁姨她們賣完了以後再去拿。”


    “這,這湊到一塊兒得多錢... ...”


    倆人都不敢想了。


    要知道她們無論風吹日曬,天天扒蠔肉扒到手破了也才賺一塊五一天。


    但這一個月也不可能天天都幹。


    總有個天氣特別惡劣的時候。


    要是趕上跟前段時間似的,沒啥事兒就連著下雨那就更甭提。


    張鳳霞把錢規矩揣口袋兒裏,還特地往深處掖了掖。


    咽著唾沫道:“於妹子,你道上精心幫我看著點兒。”


    “我這人粗,怕弄丟嘍。”


    “行,行。”


    於母忙點頭,開始推車。


    “咱回東邊兒去,看看她們那兒要不要幫忙。”


    “走走走。”


    -


    天色八九成黑的時候,李瑛麵色怪異地托著個油紙包順著筒子樓走到頂層,來到遲鐵屋兒門口猶豫了好半天,還是敲了敲門。


    遲鐵剛回來,聽腳步就知道是誰。


    於是很快拉開門——


    “小遲啊。”


    李瑛嘴角抽搭兩下,擠出個不太自然的笑:“... ...嬸兒,嬸兒給你買了點兒吃的,那個... ...可是好東西嘞!補身子的!”


    “生蠔!”


    “... ...”


    遲鐵眼皮子一跳,差不點兒把門把手直接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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