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是三十六重天與三十六重地之間的分割線,亦是各六界的平衡點。六界各自為政,自成一體,有自己的修行之法與行事準則,隻因修行有喜陰喜陽之分,神、仙多在三十六重天分布,魔、鬼多在三十六重地,妖界則因喜陰喜陽各半,天地皆有。


    神、仙二界與魔、鬼二界因習性相當,又離得近,漸漸地神與仙成了一體,魔與鬼成了一體。但六界皆有自己的強者,故而六界雖有互相鄙夷之嫌,卻無甚高低貴賤之分。六界中因覺著他界更適合自己而移界者也大有人在。正是因為沒有任何仙力與魔力人界的存在,各界才有了區分的界限,不至於混亂不堪,雜亂無章。


    不過若真要說起來,人界可是神界開創的,所以追溯起來,還是得神界更厲害些。隻是現在的神界隨著幾個神世紀中的兩次眾神大戰,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說到這個,就得提下神界宇宙萬物的創造者,雖不直接參與統治卻是六界的最高尊神——三炁天尊。


    三炁天尊裏的玉炁元啟天尊先化炁於三十六重天-微始天玉炁境,不久後上炁靈祈天尊也於三十五重天-餘寶天上炁境歸炁,此後此二境徹底從內部封鎖,無法進出。至今算來已然是有千萬年了。


    六十多萬年前,黃澤帝與炎統帝的眾神第一次大戰爆發,黃澤帝勝了。六界未休憩多久,黃澤帝與鷲尤的第二次眾神之戰又開始了,黃澤帝最後還是勝了,但因兩次大戰消耗過多,黃澤帝沒多久便身歸混沌,將天帝之位傳給了煜融。三十四重天——道赤天裏頭那已有近一個神世紀未出現的太炁德杞天尊雖說還未出現歸炁的樣子,但就他兩次眾神大戰也從未管過的情況,估摸著也差不多見不到了。至此,神仙界的最高統治便是如今三十三重天——伽羅天玄炁境,玄都玉京裏的現任天帝煜融。


    我師父拙安散人對於三十重天上的事情從來就不多說,這些都是我跟著她四處遊曆所聽到的。我曾經好奇過,師父再怎麽散好歹也該是個散仙,散人是人界修仙者的稱呼,也不怕被他人齟齬,不過看著打交道的眾仙家似乎都還挺給麵子,我也就沒怎麽糾結過了。


    師父最喜歡六界中的人界,因此我在人界待得時間最長,北微也算是在人界撿的。師父逝去的那日是人間的除夕之日。


    她喜歡熱鬧,人間的春節便是最熱鬧的,因此每一神年的那一天,我們都會回人間的三清山過年。山上清淨,山下熱鬧,站在山上看著山下的繁華,喝一口小酒便是師父那一天最大的愛好。


    那日我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和北微做著人間團圓象征的元宵丸子,把北微摘的香橙熬成餡料包進去。剛起一鍋,便讓北微收拾廚房,我把湯圓給端出去。想著師父待會又會誇我能幹,我抿嘴一笑。


    剛要踏出廚房,發現麵前似乎有屏障把廚房給包裹了起來,心中覺得奇怪,仔細地摸了摸,這屏障卻是師父所設,望向觀景台,未瞧見師父的身影,我覺得的疑惑,破了屏障便往殿內走去。殿門口開始便有血跡的痕跡,我心想不好,猛向裏看去。


    不大的殿內遍布屍體,血液浸染,隻見師父當胸一劍躺在血泊之中,右手拿著一個錦囊,剛發送出什麽消息,我出聲驚叫,元宵被打翻在地,獨特的香橙味混合著血腥味彌漫了整個大殿。


    “師父,師父······怎麽了,我,止血······止血······師父,師父,你不要嚇我······嗚嗚嗚嗚。”我驚慌的跪在師父身邊,施法給她止血。廚房裏的北微聽到聲音立即移身過來,連忙將清炁輸送進師父體內。


    “······如意,我的小如意······對不起······日後······不要太恨我······”師父帶笑的看著我,隨後轉向北微“北微,如意······就交給你了,今後照顧好······她······”話音剛落,七朵帶著警示的哼哧聲跑了進來。“危險,你們快走······”已剩最後一口氣的師父用盡最後力氣畫出瞬移鏡,將我、北微、七朵一同打入其中,我不肯撒手,知道這次的分離將會意味著什麽。


    “我不走,我不走,師父我不走”,扯著她的手,直到再也握不住,我淚眼婆娑的看著幾團黑炁朝她撲去,看著她的笑臉離我越來越遠,“······如意,乖······”


    師父把我們傳送到了山腳下,我掙紮著不顧北微的阻攔要往山上趕,山頂那座小殿突然金光四散,金沙似的霧靄像牡丹一樣層層綻開,直向天界散去。


    “元歸三炁,如意,拙安散人仙逝了。”北微沒有再阻攔我,而我也沒有再掙紮。我知道此刻的我什麽也做不了,低頭看向從師父手中拿到的錦囊,我憤恨的咬碎了牙齦。


    在山上躲了幾天後,歌嘯出幾隻山靈幫忙查探周邊動靜,確定安全,我與北微回到了三炁殿。殿內被法術整理過,原先的血跡與氣味全都不再,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然而,法術可以抹去痕跡,卻抹不去多出來的東西。


    大殿香台的內腳側拐處散落著一個荊棘鏢,想來那夥人撤得匆忙,未仔細清場。我與北微收拾了這個在人間的家,啟程前往尋找這枚荊棘鏢的來頭。在外頭漂泊了幾年後,文始真院的入院符籙便飛到了我們麵前,上麵的筆跡有兩種,我認出了其一,師父經常吹噓自己的“拙安體”。


    到了文始真院我才知道嫉妒為何物,對此,我如意有三處不得不說的嫉妒。


    第一妒財,同是修仙養炁,我這正宗拙安散人的弟子卻是不及那些個真君觀裏的門生,看他們個個儀表堂堂的樣子,再看看我這身懶散的行裝,我歎哪!


    第二妒才,聽著前麵紮著垂髫的小童唾沫四濺、慷慨激昂地介紹他們文始真院人才輩出的光輝曆史,我時不時擦擦臉並時刻回他以真誠的微笑,如意你好歹十幾萬歲的道齡,估摸連麵前這小兒都不如,我二歎哪!


    第三還妒材,看看人家這亭台樓閣的,看看人家睡床上懸雕畫刻的木質工藝,活到這輩子,睡過樹,睡過石,睡過河,睡過雲,睡過人···我雙眼一閉,真的是白活了。師父,拜托您老在天之靈看看,人家這才叫活著!


    “目前,就剩這玄武西間的屋子了,離正院雖是遠了些,卻也清淨,你們就在這住下吧。把入院符籙給我,我幫你們拿去正院做記錄。”垂髫小童伸出白嫩的小手,大義說道。我趕緊合手作揖,麵帶笑容的將手中符籙奉上,“謝謝仙子”。看這仙童沒接符籙,隻是笑看著我身旁。我立馬領會:


    “北微,快說謝謝哥哥。”


    “···”


    “快說謝謝仙童哥哥呀!”我麵帶愛意的笑容,右手在後方狠狠的扭了下旁邊那嫩如白玉的小胳膊。低聲傳音道,“你不說就把你賣了。”


    “謝謝···”毫無情緒的言語,我內心扶額,不想那垂髫小童卻是滿意地接過符籙,一臉滿足的出了門。一邊走一邊還邊善意的提醒道:“你們的牛可不能進正院,得把它拴緊嘍。”


    “好的,謝謝提醒。”我回笑揮手直到小童再也無法回看到這裏。真是的,原來這二十八重天的地道仙子們也是看顏值的。我心裏腹誹,轉頭看向身旁還牽著我衣袖的五萬歲小娃娃。


    青衣白衫,一看就是件大舊袍子改得,上麵歪歪扭扭的針腳紋路正出於在下的手筆,不長的頭發散在圓耳的兩側,隻拿了根有韌勁的柳條把中發繞個圈。偶爾隨發絲飄動的柳葉,越是襯得那白嫩嫩卻還粉彤彤的嬰兒肥無暇的緊,最讓人無法不在意的便是那雙有如所有星辰皆在其中的眸子···我越看越搖頭,禍水,這家夥以後肯定是藍顏禍水。


    “如意,你不可以再說要賣我的話。”小不點語調不重,卻是斬釘截鐵的告訴我這是不容二犯的禁語。我嗯了一聲當是回應,默默的拍了拍他的小腦瓜子。我終歸是要把你“賣掉”的。


    “如意,拙安散人真的能在三十六重天上看到我們嗎?”


    “不知道,不過既然她這麽說應當不會騙我們。”我仰頭帶笑說道,沒風的天氣,眼眶裏卻是濕了一片。師父,你說,你是不是到最後也還在騙我們。


    門外的奎牛像是懂了什麽,在外發出陣陣低吟,哞哞的叫聲不斷傳來。我快速的眨了眨眼,拿開牽著的小手,帶著調整好的雀躍心情轉身屋內。“北微,七朵可能是餓了,你帶它在這小院裏轉轉,我把咱們的東西整理好,今後我們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


    師父,聽到沒有,我們今後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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