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好了精神的翟禕瑟縮著脖子,在廳堂裏等待父親的到來。


    “少爺,”一個長得略有幾分俏麗的丫鬟給他上了一杯熱茶:“少爺您可醒了,老爺今早出去前特意吩咐,叫您一醒就來這兒等他,可見老爺有多緊張您呢!”


    看到漂亮丫鬟,翟禕的心稍稍放鬆了些:“老爺又出去了?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我怎麽知道,老爺今日寅時出頭就去外麵談生意了,想來不一會兒就能回來了。”丫鬟掩唇一笑:“您也爭些氣吧,今日老爺又是帶著管事出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老爺的正經兒子呢。”


    翟禕眉宇間染上三分不耐煩,左右瞅了瞅,見四下沒人,一胳膊把丫鬟攬在懷裏,隔著衣服將酥胸撚在手裏揉捏,引得丫鬟羞澀不已,在他懷裏扭了半天,半推半就地坐在了翟禕腿上。翟禕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下:“你也知道誰才是正經兒子,他再能幹也不過是我家養的狗而已。要不是我爹當年收留他,現不知道在哪兒要飯呢。”


    “話是這麽說,可他現在外也管內也管,威風得不行,哪像個伺候人的,分明把自己當主子了。”塗著胭脂的小嘴嘟起來,紅豔豔地泛著水光,激起了翟禕心裏的欲火,然而他再蠢也知道這裏不是他能隨便亂來的地方,下腹的欲火便漸漸轉到了其他地方。


    “怎麽這麽不高興,是我躺床上的這幾天他給你委屈受了?”


    丫鬟被他不老實地手摸得嚶嚀兩聲:“少爺別鬧——那倒沒有,我是服侍老爺的,他敢給我臉色看,那不是反了天了?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分不清自己什麽身份的樣兒,都是下人,他神氣個什麽勁兒!”


    經丫鬟這麽撒嬌賣癡的一激,又剛好戳中了翟禕的某些心思,讓他快活地不知怎麽好,摟著美人一通“寶兒”“寶兒”地叫:“他是下人,你可不是。反正老爺又不碰你,趕明兒我就把你討來當正經姨奶奶,咱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處才好呢。”


    翟禕隻是普通人長相,但勝在年輕,又是富貴家裏出來的,一捯飭,四分長相也成了七分,丫鬟一聽,含羞帶怯地往他懷裏一埋:“我可聽著了,你別哄我。”


    頓了頓,她又悶悶道:“這回可嚇死我了,要是你沒了,我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呢?那天鬧事的究竟是什麽人,和少爺你有什麽仇怨啊?”


    翟禕道:“我能有什麽仇家?他們都以為我傻,其實我心裏明鏡兒似的,跟吳家有什麽關係,這事兒要麽是替老爺擋災,要麽……就是翟獪那孫子幹的!”


    丫鬟撲哧一下樂了,她跟翟獪眉來眼去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調情的時候不會計較尊卑,說起話越發不客氣:“你少來吧,老爺不給你擦屁股就不錯了。就算是為了向老爺討我時容易點,你也爭點氣嘛~別總是讓那等子小人出風頭。”


    翟獪果然不在意她話裏的冒犯,隻是失神了片刻,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給他擋的災還少麽……”


    丫鬟看他的嘴在動,以為是在跟自己說話:“少爺,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翟禕很快從恍惚中走出來,他在丫鬟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你說的也對,我是該努努力了,你跟在老爺身邊,得替我打聽著些消息,別真讓人鑽了空子。”


    丫鬟喜出望外,一下子從他懷裏坐了起來:“少爺,你想跟老爺一起做生意了?”


    翟獪點了點頭:“是我的終歸是我的,總之,你先替我打聽著,老爺總說看不上我,我得先做出點成績給他看,不然,指不定要熬幾年呢!要是老爺安排我在翟獪手底下學,那我還要臉不要?”


    丫鬟痛快地應下了,兩個人又親香了好半天,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你知道我們府上新住了兩個人嗎?一個是年輕和尚,一個是身上有些功夫的男人,就是那天救你上岸的人,他們就住在書房裏,老爺讓你得空去道謝呢。”


    “又不是什麽大人物,給些個銀錢得了,犯得上勞動我?多事。”翟獪不滿道:“難道翟獪這點小事還處理不好?還住進來,別是看我們家富貴賴上了吧?”


    丫鬟搖頭:“這倒不是,那個男人救人時磕傷了頭暈了,翟獪是親自把他們請回來的。老爺也對那和尚青睞有加,聊了一會兒就要請他辦法事呢!”


    翟禕尋思了一會兒,突然問:“那和尚長得怎樣?”


    丫鬟吃吃笑道:“不怎麽樣,也就是看的過去罷了,不及你一半英俊。”


    “那應該就是做法事,也好,給我除除晦氣!”翟禕摟著丫鬟,像是偶然想起來一般隨口道:“對了,一會兒你從我那兒包二十兩銀子出去給吳家,讓他們快點滾,不許再在長青湖這一片待著,少爺我光想到他們都晦氣。”


    “二十兩!”丫鬟不高興了:“用得著那麽多嘛!攆就攆了,他們也配!你是不是還念著吳葦兒那丫頭呢!”


    翟禕看她扭身要走,趕緊哄道:“好歹肚子裏揣過貨,什麽都不給就攆人,以後誰還肯跟我?你心裏不翻嘀咕嗎?好寶兒,你聽我的話,快去吧,我再給你包個紅封,趕緊把他們攆走,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少爺就是心善。”走廊上漸漸傳來腳步聲,丫鬟道是翟老爺回來了,不敢再糾纏,起身整了整淩亂的衣領,最後給翟禕拋了個媚眼才走。


    “別怪我。”翟禕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隱隱和幾年前的某個鮮妍少女重合,在心裏輕輕道:“別怪我……我連自己都保不住——我保護不了任何人。”


    門被下人拉開了,果然是翟老爺。翟禕本想站的挺拔些,誰知被親爹的目光一掃,剛從丫鬟身上積攢的勇氣和信心一瀉千裏:“……老爺,兒子來給您請安了。”


    “逆子,給我跪下!”


    ——————————


    “手,他的手能動了!”袁大夫興奮地看著我將針一根根拔下:“估計再來幾次,他就能動了!”


    我鬆了口氣,對袁大夫道:“辛苦了,剛才情急冒犯,還望見諒。”


    “不,是我才疏學淺啊,白長這麽多年,連針都不敢給人紮,都是混日子罷了。”袁大夫捋著胡子,看著床上的程村長歎息:“你不知,我來這裏之前一共就當過三年的學徒,餘下全靠自學。平日裏抓藥都心驚膽戰地怕錯,怎麽好意思怪罪真正的大夫呢。”


    “自學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已屬不易,施主又能準確認識自己的能力,已經很好了。”我安慰了他幾句,突然想起了件事:“袁大夫是經常來給程家開藥嗎?”


    袁大夫一怔:“你怎麽知道!翠蘭告訴你的?”


    我抿唇一笑,沒有回答他,任他自己理解。


    根本不用問,程家沒有孩子生活的痕跡,長隨又說程家收養過閆娃……很明顯,程曆和翠蘭沒有自己的孩子。撇去江湖人不說,這個年代的人大多還是早婚早育的,翠蘭年僅三十,程曆比她更年長,正常情況下孩子都快能議婚了,又是在鄉親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裏,他們怎麽可能不著急?


    “因為生不出來娃兒,翠蘭被笑話了將近十年,村長也急,請我常常給她調養身體,可我才疏學淺,怎麽都沒把出來她身上有什麽問題。”袁大夫在我耳邊悄聲道:“其實我也懷疑過是不是程曆的問題,又怕說不出來一二,反而把人得罪個徹底,畢竟程曆眼瞅著會是下一任村長,要是把這種隱疾說出去,哪個男人抬得起頭來呢?”


    “在村裏,沒兒子就是抬不起頭,哪怕是下任村長也是一樣的,他又不肯找別的女人,說隻要翠蘭一個……人呢,這麵落下,他就得往別的地方找補,程曆是個能幹的,還真把橋給修起來了,閆娃也是在那時候撿到的。”


    “那天我也在,我是去送藥的,蘆葦悉悉祟祟地晃,大家都以為是兔子,結果掀開一看,竟是個孩子。”袁大夫陷入了回憶:“那孩子真好看啊,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見著那麽好看的孩子。明明身上沒個像樣衣服,頭發也亂蓬蓬的,但那小臉……嘖嘖,不知道長開了要禍害多少姑娘。”


    “正好程家沒孩子,大家都說是上天注定的緣分,程曆就把這孩子領回了家,取了大名叫程閆,我們都叫他閆娃。”


    我微微挑眉:“這麽說,閆娃是從蘆葦蕩裏撿來的?沒有找過他的親生父母嗎?”


    “找過啊,那孩子雖然髒兮兮地,但臉頰還算有點肉,能看出來是有東西吃的,隻是吃的不太好罷了。不過這也能解釋,蘆葦蕩裏常有從漁網裏漏出來的小魚小蝦,撿一撿也能果腹,所以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有沒有人照顧。我們在周邊到處問了問,沒有丟孩子的,程家才放下心來養。”


    我點點頭:“既然程家如此珍惜這個天降的孩子,為什麽有人會認為閆娃被送去\\u0027人祭\\u0027了呢?”


    “……”袁大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就要從那個夏天的降雨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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