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飛瑤很快追了上來,她站在趙顏旁邊的位置,和黃安、趙顏兩人並肩而行。


    三人領頭,往武館外走去。


    武館門外的路上,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就是按照在坐的人數準備的,一共十七匹馬。


    小五和簡通帶著人,牽著馬匹等候。


    馬鞍等騎馬的裝置,都是準備好的。


    黃安當先跨上了馬,對著小五和簡通點了點頭。


    然後沒頭沒腦的吩咐了一句,“記得我說的話,快去吧!”


    兩人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李水可不認識小五和簡通兩個人,所以隻當他們是武館內的下人。


    他當真是武藝不精,觀察力也不細致,竟然沒看出來,簡通也是武者。


    對黃安和兩個下人的對話,眾人也不以為意,皆跟著黃安上了馬。


    隻有駱飛瑤若有所思地看了黃安一眼,她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這小五和簡通前去的方向,不是回到趙家武館,而是向西北方向的路而去。


    那條路,是通往城主府的路。


    她很快就猜出來了,這兩人應該是去城主府告狀的,狀告李家私自造甲的事情。


    “隻是,單憑這個,似乎很難將李家連根拔除!”


    駱飛瑤的心中,生起疑惑。


    朝廷雖然禁止了私人開辦鐵廠,但整個官場上下,現在都不會太在意這個。


    最後李家開辦鐵廠的事情,一定會不了了之的。


    畢竟,整個幽州的大人物,誰家沒有幾處鐵礦廠?


    若是真的追究,他們自己也不好對其他人交代。


    隻是,在駱飛瑤看來,黃安應該知道這種潛規則的,那他為何要做這無用功?


    “難道他還有我不知道的算計?”


    偷偷瞥了黃安一眼,沒發覺什麽異常。


    突然。


    “李大人,還請帶路!”


    黃安的吩咐聲,讓駱飛瑤回過神來。


    緊了緊手中的韁繩,駱飛瑤專心騎馬。


    一眾人很快就絕塵而去。


    天氣很熱,他們騎馬的速度很快,一路飛馳,連路兩側的街景都無暇他顧。


    李水的注意力一小半放在胯下的馬兒上,大部分放在一會兒怎麽安頓黃安等人上。


    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回家的各個路口,出現的陌生麵孔的小販,或者百姓。


    至於在出武館時,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公子哥們,此刻頭頂著烈日,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


    他們會騎馬,但黃安可不會給他們也準備馬匹。


    這次來豐安城,帶的馬匹本就不多,現在能勻出這十七匹,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武館中,隻剩下一匹馬還在馬廄當中了,那就是他的坐騎流星。


    流星太過惹眼,黃安也不好在今天這種特殊的日子裏顯擺。


    一幫沒馬的年輕公子哥,今日可遭了罪了。


    家中有貴客來臨,他們哪怕再想出去玩,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


    這幫酒囊飯袋,平常走起路來,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根本不會注意到街邊的變化。


    此刻跑起來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氣喘籲籲,額頭大汗淋漓,胸口像要爆炸一般難受,哪裏有餘力和心思注意到李家府邸周圍通道出入口的異常呢?


    一個小時後,李家府苑。


    黃安三人,和一眾族長,都聚在樹蔭下,談笑風生。


    李家不愧是大戶人家,哪怕沒有提前準備,但在黃安他們到達十分鍾後,依舊準備好了應季的新鮮水果。


    桌上擺滿了水果,還有一些剛出鍋的降火的涼菜。


    高談闊論間,額頭冒著細汗的李水匆匆而來。


    “趙大人,駱大人,黃公子!”


    他表現地很是卑微,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


    黃安心中一動,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眉眼稍稍低垂,悠悠問道:


    “怎麽?李縣尉不在府上?這倒是稀奇,武者還能被風寒給拖垮了身子,哈哈哈!”


    黃安笑了出聲,語氣中滿是打趣。


    但其態度,卻是步步緊逼,莫名的強硬,似乎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敵意。


    李水明顯感覺到了黃安態度的不對勁,但是他不知黃安的態度,為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產生了完全不一樣的轉變。


    沒有應對之法的他,隻能一個勁兒的尷尬,說些場麵話。


    趙顏將事情全權交給了黃安,此刻配合完畢,也樂得在一旁喝茶看黃安的表演。


    雖然她隻是在喝茶,但是給李水的壓力,一點都不低。


    她隻要和駱飛瑤坐在這裏,就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無形的壓力,壓得李水額頭不停滲汗,心中更是煩躁擔憂不已,連基本的判斷力和觀察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黃安看著眼前站著的李水,突然咧嘴一笑,指著對麵的椅子,邀請道:


    “李大人,坐下吧!”


    隨意的態度,就像他是這座府邸的主人,而李水是地位低下的客人一樣。


    可是李水沒有絲毫的感到奇怪。


    “多謝黃公子!”


    李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半邊屁股落在黃安對麵的凳子上。


    黃安短短幾句話,就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


    李水一門心思都在應付黃安上,哪裏有空注意這些細節問題?


    看著坐立難安的李水,黃安心中暗暗搖頭,原本以為是個人傑,是個難纏的反派呢。


    結果,就這?


    就是小癟三啊。


    看來,身居高位者,並不都是人精,其中也不乏蠢貨。


    “聽說你們李家,在城外有個鐵礦?”


    黃安突然轉移話題,說起了李家的鐵廠。


    李水在一瞬間,被黃安的直言相問給弄懵了,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


    矢口否認。


    “黃公子明鑒,我李家遵紀守法,家中僅有一些薄田,怎麽會有鐵礦場呢?”


    他不承認,甚至還打算蒙混過關。


    “莫不是黃公子聽了哪家的風言風語,可萬萬明察呐。”


    李水拒絕的很是幹脆,連聲音都不自覺的大了許多。


    他已經有了隱隱的不祥的預感。


    好端端的,怎麽提起鐵廠來?


    前後加起來,給黃安送去了五千兩銀子,但是黃安現在的態度,為何這般,這般令人難以下台?


    他極力克製著臉上的凝重和擔憂表情,擠出討好的笑容,低頭看著黃安。


    讓所有時刻注意黃安他們一桌人言行的族長們,眼睛都是一亮。


    齊齊豎起耳朵,眼神微動,用餘光注視著黃安他們的一舉一動。


    腦中更是思緒翻飛。


    這是.....


    要對李家動手了?


    瞧上李家的鐵廠了?


    好像是的,自進入李家府邸後,黃公子和李水說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他們這些局外人,能聽出來其中的敵意。


    “這黃公子,還真是貪得無厭呐,抓住一切機會,給自家攬好處。”


    眾族長心中,不由生出這個念頭。


    黃安此子,心真黑。


    鹽鐵專營,是朝廷的政策。


    下麵的有些家族勢力,為了賺取銀子,會和上麵的鹽鐵機構方麵的官員勾結。


    家族勢力私下開辦鐵礦場,或者走私食鹽,上層官員為他們保駕護航,雙方進行利益輸送,沆瀣一氣。


    甚至,很大一部分官員家族本身,就會在稍加掩飾後,自家開辦鐵廠鹽廠之類的違禁工廠。


    家族勢力染指鹽鐵,這本是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是不能擺到明麵上的。


    如今黃安直接將其講出來,必然是要對李家動手了。


    也不知道黃安和趙顏,打算對李家下手到何種程度。


    他們心中,已經逐漸火熱起來。


    他們不介意跟在黃安後麵,對李家痛打落水狗的同時,趁機咬上幾口肥肉。


    “噠噠噠!”


    黃安手指輕扣著桌麵,聲音很清脆,像是一下一下砸在李水心髒的重錘一樣。


    他突然嗬嗬一笑,瞥了李水一眼,笑道:


    “李大人,前些日子,有個叫楊六的人,你記得不?”


    楊六?


    聽名字就知道是個下裏巴人,他又怎麽會記得?


    李水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黃安眼底殺意沸騰,好一個李家,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連名字都記不得,當真還是該死啊!


    他嗬嗬一笑,說道:“提醒你一句,楊六是個鐵匠,江盤村的人。”


    鐵匠和江盤村兩個詞一出來,李水就知道黃安說的到底是誰。


    畢竟,事情過去還沒有多久呢。


    他的眼睛猛地瞪圓,渾身都抖了一下。


    黃安依舊對他緊追不舍,不依不饒,他還盯著李家的鐵礦場。


    難道是他和趙城主,還想要拿出鐵廠不成?


    這也太貪得無厭了。


    李水心中大怒,悔恨不已。


    早知道就不將有關鐵匠的案件,記錄在卷宗中了。


    現在好了,被黃安抓到了把柄。


    看來,又要忍痛割愛了。


    真是可恨!


    李水感到心都在滴血,明知道最後保不住鐵廠,最後肯定要乖乖交出去。


    但是,一貫的貪婪,讓他仍舊不甘心直接說出來。


    他不夠果決,他沉默了。


    企圖做最後的掙紮。


    直到現在這個時候了,李水依舊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到來,他仍舊一廂情願的以為,黃安和趙顏瞧上了他李家的資產。


    而不是他李家的命!


    黃安見他一言不發,心中冷笑,手指繼續輕扣桌麵。


    “楊六一家,落了個家破人亡。他的妻子和小兒子,已經死了,他本人失蹤不見,大兒子斷了一條腿,不知道李族長知不知道?”


    黃安的惡意,終究掩飾不住了,近乎於直接逼迫。


    李水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怎麽能不知道?


    這件事就是他親生兒子,還有侄子幹的,他從頭到尾都知道。


    他更知道,失蹤的楊六,大概率關在他李家的地牢當中,就在這座府邸當中。


    隻是,他不敢說。


    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一旦說出這件事,他不能直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尤其是駱飛瑤大人的麵承認這件事。


    否則,他本人要倒大黴,李家更是要大出血才行。


    不就是要鐵廠嗎?


    給!


    給!


    李水牙齒都要咬碎了,眼睛更是充滿了血絲,雖然恨不得一拳打在黃安的臉上,但他忍住了。


    反而強行擠出一個笑臉,對著黃安拱手,又對著趙顏和駱飛瑤拱了拱手,然後看向了黃安。


    “黃公子可能記岔了。那處江盤村外的鐵廠,本是朝廷的,隻是上任李安城主意外死亡後,暫時由我代管。明日,不,現在我就派人去將鐵廠文書和地契拿過來,交還到城主府去。”


    哪怕再不舍,他也忍痛割愛,將鐵廠交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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