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紀孟雲雙手交疊,大有一副在餐桌上談判的姿態,可氣場沒有那樣強勢,最多隻算得上詢問,“我有主動和你上次體檢的醫生聯係。”


    “我聽醫生說你對孩子也有計劃,能不能和媽媽說說,你怎麽想的?”


    “這個……”


    程識玥看了眼俞燃。


    “和他沒關係。”


    紀孟雲隻看向自己女兒,“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麽?”


    程識玥大概明白母親當著俞燃的麵,問這個問題的壓迫性,她想了想,認真思索了一番。


    “我確實想早點。”


    “醫生也建議我想要的話,這幾年就挺好的,年紀上恢複會好一些……”


    “但明年我要進組拍戲,之後上映、首映禮和宣發事情都不少,這一兩年我肯定沒什麽時間,除非……懷孕之後正常跑通告上班。”


    “不行。”


    紀孟雲搖搖頭。


    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的工作時間跨度和突發情況太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這方麵的計劃,可以在家休養,有袁叔和保姆看著我會放心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


    程識玥無形之間多了很多壓力。


    她不懂母親突然提到這個的原因,“媽媽,我不可能放棄工作的,燃燃也還在讀書 ,我覺得這件事情,暫時先不要過早的……”


    “希望您給我們幾年時間。”


    很快。


    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俞燃突然的出聲打斷……


    令僵持不下的兩人都停下來,看向他。


    俞燃發覺程識玥隱隱擔憂的目光,想要阻止他,他眼神安撫了下,輕握住桌子底下她柔軟的手指,十指相扣。


    他看向紀孟雲。


    “我很清楚自己目前能力不夠。”


    “你清楚就好。”


    紀孟雲同樣和他對上視線,在她那雙沉靜無波瀾的美眸中,威壓並不明顯,甚至算得上毫無情緒,不知道她的意圖。


    閱曆上……


    她明顯是要比俞燃高一大截的。


    令人望而卻步。


    “是。”


    俞燃也隻是陳述:“我不明白您讓程程交出一份您滿意答卷的原因,也聽得出來,您幾乎將我排除在這個計劃之外。”


    “是。”


    紀孟雲麵無表情,“因為你顯然幫不上忙。”


    “媽媽……”


    程識玥不懂為什麽局麵這麽詭異,看著還沒回來的妹妹,心中鬆了一口氣,又不想破壞母親在俞燃麵前的形象,柔聲道:


    “您平時也沒有這樣,怎麽……”


    “繼續。”


    紀孟雲管也不管女兒。


    她重新看向俞燃,“我想聽聽你要說什麽。”


    程識玥:“……”


    這!是!在!幹!什!麽!


    她因發燒和生理期的難受一齊湧上來,手肘撐著桌子,揉了揉太陽穴,心想就知道沒什麽準備的情況下見父母。


    就是這麽……


    修羅場。


    “您並沒有尊重程程的意願。”


    俞燃隻提出一個觀點。


    看向紀孟雲。


    “人的社會屬性有很多,從某種程度上來,隻要不脫離社會就是沒有絕對自由的——可程程先是她自己,才是您的女兒,或者說小語的姐姐。”


    “她想選擇什麽時候完成事業,或者成為母親,甚至說……是否選擇我成為她孩子的父親,都應該交由她自己決定。”


    “在這點上……”


    “您所謂的為她好,無疑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程識玥心裏一驚。


    她迅速踢了下俞燃,手也捏緊了他,似乎在告訴他不要再說了,她會不開心。


    俞燃知道母親對她來說意義不一樣。


    他沒有再說。


    “對不起。”


    程識玥鬆了一口氣。


    還好。


    男朋友還是聽話的。


    她可不想看到俞燃被紀孟雲掃地出門的情況,媽媽今天很不對勁,連態度都十分尖銳。


    可是……


    程識玥能理解。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對她和妹妹的事情特別敏感。


    就比如剛才——


    紀孟雲提到懷孕之後,希望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養胎,其他事情,紀孟雲可能是在開玩笑考驗俞燃,可這件事情……絕對是認真的。


    事關身心健康。


    紀總從不開玩笑。


    程識玥想著兩邊都要哄。


    剛要說話——


    俞燃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如果是對標伯母您,為下一代造就的環境和教育來說,我顯然無論如何都是不夠格的……從始至終,是我高攀。”


    “燃燃!”


    程識玥從來沒聽他貶低過自己。


    一瞬間心疼。


    俞燃扣住她想要抽出的手,低聲道:“我已經申請了京市大學碩博連讀,以及留校任教的項目,保證日後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和支持程程的工作。”


    “至於孩子……”


    “一切以她的意願為主。”


    紀孟雲不言語。


    俞燃也並不氣餒,繼續闡述:


    “我和全國幾大化工研究室都有合作,日後,這些會作為輔助我事業和家庭的資本,目前手頭在研項目我所得……不多,隻有四百多萬。”


    他起身走向沙發。


    從書包裏拿出一個棕色的皮包。


    俞燃在夾層裏,抽出一張卡,走回來,當著紀孟雲的麵推到程識玥麵前。


    完成這個動作。


    他似乎鬆了口氣。


    “密碼是你的生日。”


    “這是我的工資主卡,以後我掙的百分之八十錢都會打進來……”


    程識玥頓時皺眉。


    “我不——”


    “你們在說什麽呀!”


    程識玥聽見妹妹的聲音,眼疾手快把卡收了回來,反手塞到俞燃懷裏,“小魚兒你去個洗手間怎麽這麽久!”


    程聞語十分疑惑地坐下,“那怎麽啦?”


    “湯都涼了。”


    程識玥碰了碰俞燃的肩膀,“再去廚房砂鍋裏盛一碗,冷了的湯一點兒不好喝。”


    俞燃嗯了一聲。


    這時。


    他看向紀孟雲麵前空了的碗,剛要詢問,她便緩緩起身,“不用了。”


    程識玥:“!!!”


    媽媽這麽不給我麵子麽……


    哪知紀孟雲看了眼她,又看了眼俞燃,拿起一直震動的電話離開,順帶撂下一句:“那就這樣,我不管你們倆了。”


    說完人就去了客廳。


    程識玥:“?”


    她咬了咬筷子。


    一直等到俞燃給妹妹盛完湯,才拉著他坐下,開始咬耳朵:“我了解我媽咪……寶寶,剛才她那個反應肯定就是承認你了。”


    俞燃嗯了一聲。


    “我知道。”


    “燃燃你一點兒也不怯場真棒……咦?”


    程識玥眨了眨眼睛。


    突然。


    她在自己口袋裏摸到了原本還給俞燃的硬卡,看向手裏——男朋友的全部身家。


    “你幹嘛又塞給我?”


    “是你的了。”


    俞燃重新給她添了小半碗熱飯,“我平時都不用。”


    “可是我感覺媽媽剛才是當著我的麵在考驗你……你不用乖乖上交啊。”


    程識玥皺眉遞過去。


    俞燃又推回來,手掌輕輕將她額頭上翹邊的粉色的退燒貼按貼合,語氣認真又輕柔:“如果我剛才說的不是真心話,現在已經被趕出去了。”


    “所以……”


    “還是你管錢。”


    程識玥忍不住笑了下。


    “這樣啊……”


    她放下筷子,將手上的銀行卡捧起來,雙手合十,“我還沒問你呢燃燃,你到底是怎麽賺到這麽多錢的呀,比我片酬還多……”


    “這麽多錢現在都是我的了,我算不算一個小富婆了?”


    俞燃看著她生動的神色。


    眼神認真:


    “你本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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