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信王也永遠不知道,因他那次助紂為虐的出手,暴露了其不仁不義的本性,讓他失了多少人心。


    也注定讓所有皇子中,權勢最大的他,與那個位置失之交臂!


    那年,在信王袒護了妻弟後,攝政王什麽也沒說,隻親自運送了第四批賑災糧前往漳州。


    嬈娘和她兄長也一塊跟去了。


    之後親眼看到了麵黃肌瘦,餓成皮包骨的百姓,和餓死路旁無人管的老人和孩子。


    看到所過之處,家家戶戶皆掛白布。


    看到田地裏的莊稼,全都被蝗蟲啃得一顆不剩,整個漳州都籠罩在了一片死氣中。


    他們看到了百姓之苦。


    耳順之年的攝政王也看到了。


    年邁的他泛著淚光,入目皆是痛心之景,第一次露出那般無助的神情,一遍遍地呢喃著:“廟堂之高當憂國之萬民,大景需要清明,百姓更需要清明啊!”


    為了這份清明,他老人家付出了一切。


    嬈娘和兄長都看在眼裏,並陪著祖父在漳州待了兩個月,直到蝗蟲之危解除,漳州百姓逐漸恢複往昔,他們才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和人搶兔子這事,就是發生在返程途中。


    但算是個誤會。


    那也是酷暑天,嬈娘和兄長先行一步,在那家客棧裏等著和祖父會合。


    那時客棧打算盤的是個老板娘,瞧她生得好看,就悄悄給她說了客棧後麵有甜瓜,可以讓人去摘來吃。


    嬈娘沒見過瓜地,便想自己去瞧一瞧。


    但人有三急,白日飲水解暑喝多了,到了瓜地便想解手。


    瓜地離客棧稍微有一小段距離,跑回客棧她怕憋不住,就找了處瓜葉茂密的矮坡,就地解決了。


    誰知解決到一半,有隻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她嚇了一跳,然後順手就把那兔子抓了。


    哪知道才提起那兔子,就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會兒剛巧已至傍晚,天色灰蒙,她沒瞧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就以為是偷看她解手的小登徒子,頓時惱羞成怒,大罵了一頓,砸了個香瓜,抱著兔子就跑了。


    回到客棧剛好遇到老板娘,她似乎也喜歡她手裏的兔子,摸了摸笑著問她是不是去瓜地了,怎麽沒摘到甜瓜吃。


    嬈娘一時氣憤,就將小登徒子的事說了。


    當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小二嚷嚷老板娘在教訓什麽二公子。


    嬈娘第二日離開時,老板娘給他贈了好多甜瓜,還欲言又止地想解釋什麽,但見她似乎沒什麽反應,便作罷了。


    直到多年後的今天,嬈娘才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


    估計是想解釋那是誤會,她兒子不是小登徒子,但最後可能是發現了他們的身份,於是沒敢再說。


    所以緣分這東西,可真奇妙啊!


    嬈娘以為自己沒見過婆母,誰成想兒時就見過了。


    “想起來了嗎夫人?”


    似看出她想起來了,燕風霽眼中盛滿了笑意,漆黑的眸子瞥著她,故意打趣道:“原來早在多年前,你就開始在自家婆母麵前告我黑狀了。”


    “亂講。”


    嬈娘紅著臉結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嘍。搶了我兔子,還那般理直氣壯告我黑狀,害我被你婆母好一頓教訓,你這小娘子,忒狠的心!”


    那年燕風霽也是莫名其妙得很。


    飛來橫禍都不為過。


    他不過是去自家客棧找母親,掌櫃詹叔見他滿頭大汗,就告訴他甜瓜熟了,於是他便想先去地裏摘幾個甜瓜吃。


    結果瓜沒吃到,帶去的兔子還被人抓了。


    他就想過去講講理,告訴對方一聲兔子是他的,哪知道都還沒走過去,對麵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對著他就是一頓破口大罵,完了還砸了他一腦袋甜瓜。


    也幸虧詹叔種的甜瓜皮薄汁多,不然非得給他砸開花了不可。


    他都還懵著呢,他娘就找來了。


    要不是他解釋得夠快,夠清晰,怕是要免不了一頓揍。


    這事他耿耿於懷多年,一直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成小登徒子了?


    直到今日終於破案了。


    當年那小姑娘,是他媳婦。


    嗯,所以登徒子就登徒子吧,反正隻對她一個人登徒子。


    思及此,他望著理虧的媳婦,嘴角不可遏製地上揚,眼底蘊藏著萬千情意,麵上笑意盈盈道:“夫人,你是不是還欠為夫一隻小兔子?”


    嬈娘被他溫柔的笑意晃了神,愣愣地點了點頭。


    當年那隻兔子,他帶回長安的第一天,就被衛祁那神人捉去烤來給她獻殷勤了。


    現在想想,她果然是強盜行為,當著人家的麵搶了人家的兔子不說,還倒打一耙打了人家。


    越想,還真有一小點愧疚。


    嬈娘抬手摸了摸他腦袋,要笑不笑的,一臉我會負責的表情道:“等回頭,我買隻一模一樣的給你,那兔子屁股上有撮白毛,我還記得的。”


    “可我現在不喜歡兔子了。”


    “那你喜歡什麽?”


    “喜歡你。”


    嬈娘一愣,隨即唇角緩緩上揚,有些羞赧地往他嘴裏又喂了一口甜瓜。


    果然,吃甜的東西,嘴會變甜。


    如此直白之言,這要是之前,就她家夫君這個鋸嘴葫蘆,怕是絕對不會好意思說出口的。


    瞧瞧現在,情話張口就來。


    怪難為情的。


    夫妻二人吃著甜瓜,等到了嬈娘說的岔道口時,天已黑盡。


    嬈娘點了兩個從客棧帶來的行燈,高高掛在車頂邊上,便回到車廂裏坐好。


    燕風霽瞧她坐穩了,才趕車上了小道。


    離他們不遠的官道上,看著前邊漸漸消失在小道上的馬車身影,曹覃扭頭看向馬車裏,小聲詢問:“主子,咱們還要跟嗎?”


    孟老夫人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必了,官道就這一條,他們不去粟陽便罷,若是去,那不管走哪一條道,最後都會遇到,直走吧!”


    曹覃點頭,繼續將馬車趕在官道上。


    坐在車裏的蓮蓉卻有些急了。


    眼看與小道擦肩而過,她語氣有些慌道:“老夫人,就這麽放他們走嗎?他們看了大公子的信,會不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晚折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棠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棠糖並收藏晚折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