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睡早起的姨娘們已經用過了早膳。


    此時正坐在外麵的石墩上,跟隔壁的大娘們嘮嗑。


    她們第一次來,村裏的人沒見過她們,都好奇地圍了上來,東家長西家短的,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最後竟神奇地都嘮到了一塊去。


    現在誰家公雞下了蛋,姨娘們都不稀奇了,都能習以為常地接問一句:那蛋炒了香不?


    嬈娘瞧著挺熱鬧,剛想出去也聽聽。


    但還沒到門口,遠遠就聽到個大娘扯著大嗓門,還多此一舉地抬手擋嘴問:“大妹子,你家那小兩口成婚多久了呀?俺怎麽瞧著,他們搬來這裏那麽些時日了,那小子媳婦的肚子,怎麽還是扁扁的?”


    這種關於傳宗接代的話題,村裏大娘們最是喜歡討論了。


    當即又一大娘加入道:“老婆子也注意到了,大妹子,小輩們不在意,你們做長輩的可得留點心哦。”


    正在和葉姨娘討論公雞蛋好不好吃的中年婦人一聽,眼神都瞬間亮了。


    也跟著湊了過去,擋嘴小聲道:“不瞞你們說,我那裏有個偏方,我家那幾個小子就是喝那偏方喝出來的,回頭啊我給他們小兩口送點來,保準三年抱倆。”


    眼看這話題越說越離譜,大姨娘不愛聽了。


    抬眼給幾個姨娘使了個眼色,便指著遠處一種紅尾巴的鳥兒,好奇地問是什麽鳥。


    大娘們熱心解答。


    另外幾個姨娘立馬三言兩語,不著痕跡地轉移了上一個話題。


    嬈娘也趕緊打消了出去湊熱鬧的想法。


    她轉身小跑著進了廚房,燕風霽已經將早膳重新熱好,似乎也聽到了外麵大娘們的話,眼眸漆黑地望著她。


    “怎麽了?”


    嬈娘摸了摸自己臉,沒沾飯粒啊!


    燕風霽往她碗裏放了枚剝好的煮蛋,有些溫吞道:“就是覺得還沒個身份,如此名不正言不順地跟著你,怕哪日村裏的大娘們知道了,會私下議論我沒臉沒皮纏著人家漂亮小娘子。”


    他麵不改色地說著,眼裏甚至還帶上了點幽怨。


    嬈娘一口粥剛咽下,差點嗆到鼻腔裏去。


    這話要是放以前,打死她都不敢相信,燕風霽能說這種捏酸又陰陽怪氣的話來。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沒崩笑。


    可嘴角的笑意還是沒忍住,最後從嘴邊溢出。


    抬起眸子,她見他身上的怨夫氣息越來越重了,還有上升的趨勢,嚇得她趕忙道:“那晚些你去給我娘說一聲,這名分,也不用等黃道吉日了,從今天開始給你了。”


    她語氣輕快,給出的卻是這輩子,從不敢輕許的極重承諾。


    幾乎是在她話落的刹那,廚房裏的怨夫氣息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得了名分的某人低頭,計謀得逞了般,一手握拳,抵在唇邊忍笑。


    名分他要,黃道吉日他也要。


    八抬大轎,十裏紅妝,他的姑娘缺一樣都不行。


    氣氛很好,兩人慢悠悠吃完早膳,外麵的大娘們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燕風霽也要出趟門,吃完就走了。


    他一走,姨娘們就笑盈盈地將嬈娘團團圍住。


    柔姨娘從屋裏取來尺線,對著她從頭到尾就是一頓量。


    還沒量完,旁邊三姨娘已經在問:“姑娘喜歡什麽圖案的繡鞋,姨娘給你趕製一雙出來,雖不能保證是最好的,但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嬈娘疑惑,怎麽突然要給他做繡鞋?


    剛想說繡鞋還多,不用做。


    怎料一向最是穩重的大姨娘,竟也開口道:“繡活我不太行,但我瞧附近山林那種紅尾巴的鳥兒挺多的,顏色正紅,也喜慶,待我去拾些紅羽毛來,回頭找匠人給你做對金鳳簪。”


    聽到金鳳簪,嬈娘瞬間明白她們要做什麽了。


    在大景,女子隻有大婚之日才能佩戴鳳簪,且隻有正妻才能戴。


    姨娘們這是開始給她準備嫁人要用的東西了。


    可她們怎麽知道她要嫁人了?


    想到可能是房屋不隔音,她和燕風霽說的那些羞人的話,都被姨娘們聽到了,嬈娘頓覺腦子一熱,感覺耳根子在發燙。


    “在胡思亂想什麽。”


    二姨娘發現她的異常,好笑地在她額頭輕點了下。


    捏了捏她紅得快煮熟的小臉,笑道:“姨娘們還不瞎,就二公子出門時那壓都快壓不住的嘴角,不用問也能知道,你倆啊,好事將近。”


    三姨娘笑得兩個梨渦都出來了,接話道:“可不是,二公子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老成持重,對誰都不苟言笑,我進府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嘴咧成那樣。”


    “我也是,剛剛差點還以為他嘴抽風了,咧成那樣。”


    “要娶娘子了,那嘴再不咧咧,再冷著張臉,娘子都要被他嚇跑了。”


    四姨娘搭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暗暗帶了幾分怒其不爭。


    他們家這位二公子,要人品有相貌,要相貌有人品,當年要是熱情點,別冷著他那張臭臉,估計現在都有小豆丁喊她們姨奶奶了。


    誰說不是呢,白白蹉跎了五年。


    嬈娘聽著姨娘們吐槽,嘴角到底是沒壓住。


    此時,被姨娘們吐槽臭臉的燕風霽,剛到鎮口,就遇到親自連夜去禹州,調來了一千兵馬的裴暮辭。


    昨日得了令牌後,他和衛祁就分頭行事了。


    一個前往禹州,一個趕去了較遠的漳州。


    眼下,浩浩蕩蕩一千號人進鎮也沒地方安置,裴暮辭便下令在鎮外安營紮寨,等衛祁回來,就進攻雲霧寨。


    拿不拿得下暫且另說。


    至少在雁山關戰事停歇之前,他們得拖住那幫山匪一段時間,以防他們喪心病狂,受胡人細作挑撥,做出從後偷襲軍營的事來。


    燕風霽聽到雲霧寨最近的改變,神色有些凝重,心中思緒萬千。


    他在猶豫要不要將程北望的事告訴嬈娘。


    裴暮辭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剛想開口,就被得知他調兵回來了,特意跑出鎮來看看的燕鈞打斷了。


    “你二人竟認識。”


    看著並肩交談的兩人,燕鈞有些詫異。


    但想到沈重山都住在燕宅了,作為他好兄弟的裴暮辭和自家弟弟認識,似乎也沒有哪裏不妥。


    燕風霽瞥了走過來的兄長一眼,不是很想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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