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今日玩了一天,姨娘們吃烤魚也吃飽了,晚膳都沒人想吃,一回來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等到吃晚膳的時候,飯桌上就隻有嬈娘和燕風霽,以及被蒹葭夫人從院子裏趕出來的燕東肖。


    燕東肖是自己騎馬追過來的。


    據他自己說,在去皇城的路上,他痛定思痛地想了下,覺得這次的確是他過分了,不該和蒹葭夫人吵架。


    所以決定先過來把夫人哄好,然後再帶著她一起走。


    說來說去,無非還是想讓蒹葭夫人和他一起去接他娘。


    他說得信心滿滿,似乎對於哄好蒹葭夫人這件事,向來手到擒來一樣。


    嬈娘隨意聽著,不置一詞。


    燕風霽給她夾著菜,對於自家親爹的話也漠然視之。


    燕東肖自顧說了會兒,許是發覺沒人理他,眼色沉了沉,掃了他們一眼,放下快著。


    然後看向燕風霽,忽然問道:“你大哥來信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


    燕風霽夾菜的動作微頓,神色未變,語氣中卻帶上了一抹不耐道:“我說過了不用考慮,你也少管,我不願意!”


    “你有什麽不願意的?那可是尚書之女,縱然隻是個庶女,那也不是旁的什麽人都能比得上的,人家能瞧上你,也是你高攀了人家。再者,你祖母和大嫂都覺得不錯的姑娘,自是不會差的,你還有什麽好不願意的?”


    燕東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話快得讓人想讓他閉嘴都難。


    燕風霽惱怒,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忙去看嬈娘。


    嬈娘麵色如常,低著頭,小口吃著他夾來的菜,對燕東肖故意抖落出來的事,半點沒在意。


    也不打算摻和他們燕家的家事。


    在兩人的注視下,她咽下最後一口飯菜,放下碗筷緩緩起身,頷了頷首道:“燕伯伯,我吃完了,你們慢用。”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


    燕東肖卻不打算讓她置身事外,直接喊道:“閨女,你先別走,你來說說燕伯伯的話有沒有道理,也幫伯伯勸勸你兄長。自古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二兄長的婚事,你覺得燕伯伯有沒有權利做主?”


    他說著,視線緊緊盯著嬈娘,一定要讓她回答出來一樣。


    嬈娘斂著眉眼,似在思考怎麽回答。


    然不等她說話,燕風霽已經將她拉到了身後,冷冷望著燕東肖道:“別煩她,你若想談什麽父母之命,那我不介意跟你斷了這父子之情。”


    “混賬東西,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一句話,氣得燕東肖麵色鐵青。


    “是不是人話,你可以試試。”燕風霽說完,拉著嬈娘就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道:“麻煩您轉告一下祖母,還有燕鈞的夫人,她二人若再敢試圖插手我的私事,我也不介意抖點她們的私事出來,畢竟祖母當年對我母親做過的事,大哥不知道,我可是有證據的。”


    正要震怒的燕東肖神情猛地僵住,瞪大的眼底,閃爍的不知是心虛還是震驚。


    好半晌,待反應過來自家這逆子說了什麽混賬話,想出口教訓時,燕風霽已經拉著嬈娘走出了老遠。


    他氣急敗壞地想追過去。


    不想走了兩步,驟然看到拱門處,蒹葭夫人正冷冷地望著他。


    顯而易見,他剛剛對嬈娘說的那些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話,都被她聽到了。


    燕東肖心裏倏然咯噔下,預感要不好。


    “夫人,我……”


    “你不必解釋。”蒹葭夫人截斷了他的話。


    “燕東肖,誠如當年我嫁給你,一是為給我母女二人求個庇護之所,二是對你還有些昔年舊情,我承認是我有所圖謀了。”


    “不是的夫人,我從未那麽想過。”


    燕東肖此時心裏有些發慌。


    他倒是希望顧蒹葭衝過來打他幾下,鬧上一鬧,也不願意看到她冷靜地站在那裏,說一些讓他心慌的話。


    蒹葭夫人冷眼凝視著他。


    並沒有被他的話打斷,繼續道:“我雖對你有所圖謀,但這些年來,我盡心盡力伺候你,幫你打理燕家,五年時光,也對得起你對我們母女當年的庇護了。”


    她說著,從懷裏拿出一紙和離書。


    這是從前寫著玩的,他們從未當真過。


    但今日,她要當真了。


    “燕東肖,從今天開始,我不可能再讓我的女兒受委屈了。你瞧不上她,就是瞧不上我,我自然也瞧不上你了。”


    燕東肖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張和離書,聲線顫抖,詰問的話脫口而出:“夫人,你我夫妻二人,有必要為了一個外人,鬧到和離的地步嗎?”


    ‘外人’二字,直接觸到了蒹葭夫人的逆鱗。


    她隱忍了半天的怒意,瞬間爆發,怒不可遏地走過去,將和離書丟到他臉上,呸了一口,罵道:“你才是那個外人,在老娘心裏,我家嬈娘要是外人,你就什麽東西都不是!”


    燕東肖猝不及防地被呸了口口水,被她粗魯的行為震驚得瞪大了眼,渾身都顫抖了。


    覺得自己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當即也怒了,手指打顫地指著她,大聲怒斥道:“顧蒹葭,給你臉了是不是?我低聲下氣與你求和,你硬是要為了一個野丫頭,如此蠻不講理,你當真以為……”


    “啪”


    蒹葭夫人怒極了是真敢上手打。


    打完鳳眸圓瞪,指著燕東肖鼻子怒問:“你罵誰野丫頭?”


    “你個王八蛋,你敢罵她是野丫頭,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東西?也就是我姑娘現在落魄了,要是放在當年,你在她麵前,你連個屁都算不上,你還敢罵她野丫頭!還有你老娘那個死老太婆,你等著瞧吧!如此惡毒,天自會收她!還有燕鈞那小王八蛋,早知也是如此拜高踩低之人,當初就該讓他死在皇城的大牢裏!”


    蒹葭夫人罵順口了,一口氣把他全家,除了燕風霽以外的人,全都罵了一遍。


    罵完還不解氣,使勁往他腳上來了一下。


    踩完轉身就走,留下一臉憤怒痛苦,又莫名其妙的燕東肖抱著腿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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