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如鏡,帳紗浮動,花香鳥鳴,庭院深深。


    冷芸講累了,也心累了,忽聞一陣花香,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待冷芸醒來,她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驛館房間的床上,旁邊站著那個接待她的宮女。


    “你醒了。”宮女說,“你暈過去了,我家國主讓我將你送回來。待你覺得好了,就可以離開王宮,返回貴國了。”


    冷芸扶著腦袋,仔細回憶剛發生的事,“玉兔燈,你家國主收下了嗎?”她關心地問宮女。宮女莞爾一笑,說道: “你把燈放在哪裏,它就還在哪裏。”


    冷芸說不出話了,心情低落,小心地問宮女: “姐姐,你家國主應該很英俊吧?他為什麽會終生不娶?為什麽……”


    冷芸心裏有一連串疑問湧出,讓她覺得不吐不快。


    宮女打斷冷芸,回道: “我隻是一個普通宮女,不知道這麽多事。我走了!”說完,轉身出了門。


    冷芸欲言又止,知道再問也是多餘。冷芸起了身,去召集隨行的士兵,讓大家收拾行囊,預備第二天離開耳堂國,踏上回程。


    冷芸收拾好東西,想起幾天前的奇遇,於是打算第二次再去看看那個地方。冷芸憑著記憶按圖索驥,但奇怪地是,河邊她找到了,但那個“弋遊閣”卻像憑空消失一樣,冷芸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個入口。


    冷芸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在做夢嗎?但不可能!紫衣少年那天說的話句句擲地,言猶在耳,一切都是真的!可,可是,為什麽一點點往事的痕跡都沒有?


    冷芸不甘心,但也無計可施,站在河邊不禁發呆。她癡癡地站了半晌,最後無奈離開。


    “有些事,有些人竟然隻能經曆一次。”冷芸的心上浮起遺憾。


    玉兔燈高掛在樹枝上,玉兔安詳恬靜臥在梅枝上,像要跳下來,又像在躲迷藏。梅蕊一閃一閃,似吐露芬芳,又似在呼吸,好像召喚雪花。


    沒有人去碰玉兔燈,它就那樣冷冷清清,又一枝獨秀地掛在樹上,無人理睬。


    冷芸被送回了驛館,紗帳後的男子亦起身離開,不知所蹤。


    夜幕降下。紗帳後的男子返回寢宮,宮女送來晚膳,男子享用後,便早早休息了。


    男子閉目養神,朦朧中,忽覺自己似入了仙境,四處煙氣繚繞,又白雪茫茫,但並不覺冷。


    雪地裏有梅樹綻放,白色、粉色、紅色、黃色、綠色,姹紫嫣紅,美不勝收。男子奇異,卻見梅叢中竄出一隻玉兔,通體雪白,兩眼炯炯。玉兔望著他,忽然開口,說出人話來: “你從哪裏來?又要去哪裏?”


    “你是兔還是人,這是哪裏?”男子由奇異變得驚異。


    玉兔舔了舔梅花,笑道: “這是我家啊,你闖進來,有事嗎?”


    男子微微聳眉,反駁道: “你不要故弄玄虛,動物怎麽可能開口說話!”


    玉兔搖了搖尾巴,說道: “你是誰?打擾我雪中賞梅,你快速速離開吧!”


    男子回道: “我一介布衣,無須相識。報歉!請指條明路,我好離去!”


    玉兔嘿嘿笑出了聲,說道: “一介布衣?你打扮鮮亮,還帶著個勞什子麵具,嚇唬誰呢?明路就在這梅樹中,你自己找吧!”


    男子撥開雲霧,在梅樹裏徘徊,梅樹似有陣法,開始動起來,但見男子左騰右挪,梅樹總不能近他身。唯見梅花片片,從天而降,翻翻飛飛,如雨似冰,煞是好看。


    玉兔在旁邊拍著巴掌,開始笑得花枝亂顫,然後一縷輕煙過後,竟變成人形,白衣如雪,如夢似幻,男子不禁呆了。


    “你倒底是誰?”男子質問道,他看不清玉兔幻成的女子的麵容。


    玉兔女子回道: “萍水相逢,何須相識。”口吻與語氣,竟是在模仿男子剛才的腔調。


    男子定睛細看,隻見玉兔女子清妍無比,梅花襯托下更顯得出塵脫俗,宛若仙子。男子想要近身再看,但見玉兔女子飄身遠去。


    “你別走,明路在哪?”男子想要出手攔住玉兔女子,卻見她飛起來,衣袂轉動,發絲飄舞,人已消失在梅叢中。


    男子的手劃過玉兔女子的發絲,她頭上的簪子落在了男子手中。


    一支“梅花簪”!男子反複端詳。“啊”了一聲,男子從夢中醒來。


    原來是場夢……


    男子起身,心中輕微漾起半縷惆悵,他看看手中,空無一物。“怎麽做這怪夢?”男子心忖,自己向來一夜無夢,心靜如潭。


    男子轉身為自己倒杯茶,“為什麽是隻玉兔?”他一邊啜了口,一邊尋思。


    男子搖搖頭,放下茶盞,似不願再多想,返回榻旁,合衣再睡。


    男子剛閉上眼,就似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牽引,剛才那個夢境又浮上心頭,眼前又是梅花朵朵,白雪皚皚。


    男子驚覺,從床上坐起,聚思凝神,氣沉丹田。


    男子已無睡意,他披上一件米白色外袍,走出寢殿,夜風吹過,男子此時清醒無比。


    “我這是怎麽了?”男子信步在月光下,庭院中的燈燭搖曳不定照著他的影子。男子不覺向湖邊的亭子走去,那是下午冷芸覲見他的地方。


    男子站在亭前,舉目觀看四境,夜色中竟瞥見一盞玉兔燈近在咫尺,那玉兔的眼睛好像琉璃光發射,異常奪目。


    男子心中大奇,緩緩走向玉兔燈,玉兔似在向他眨眼。立在玉兔燈一尺開外,男子停步,冷冷注視玉兔燈。


    那玉兔燈忽然轉動起來,似是人形,白衣勝雪,男子伸手,玉兔燈乖乖落在男子手中。清清楚楚,就隻是一盞燈。


    男子省起下午冷芸覲見時說的話和玉兔燈的風俗,於是抬手,想要把玉兔燈重新掛回去。


    那隻玉兔似通靈性,男子忽覺心中湧入一絲光明,手中生出一絲溫暖,手竟抬不起來。


    男子又憶起冷芸下午講的故事,說玉兔燈命運多舛。男子輕輕搖了搖玉兔燈,玎玎璫璫,男子恍若聽見清音,竟對這盞玉兔燈生出一絲憐憫和惋惜。


    男子歎了口氣,說了句: “你暫且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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