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微輕闔眼睫,企圖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慌亂。


    謝時微再次睜眼時,看著僵持在他眼前的薛遠,聽著對方鍥而不舍的詢問,也不再有抵抗的心理了。


    看薛遠現在一本正經的模樣,應該不是想起了那天在酒店裏他們倆人之間的鬧劇,隻是單純地發現他可能受了傷,有些擔心罷了。


    他剛剛抵抗的行為過於敏感應激了。


    那個吻已經過去那麽多天了,薛遠都隻當是吻錯了人,沒準事情都早已忘記了。


    隻有他耿耿於懷罷了。


    “恩恩?”薛遠好似也發現了謝時微的異常,疑惑問道:“你怎麽了?”


    少年剛剛還像是帶了刺的小動物,張牙舞爪似的,不樂意他的接近。


    現在少年安靜下來的模樣,和平常看似無異,卻無端染上了一絲落寞的氣息。


    薛遠以為是自己固執和強硬的行為惹對方不快了,連忙收回雙手說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薛遠歎了一口氣,眼神有些暗淡:“你總是說我做事喜歡冒險,不考慮自己的安全,讓你擔心。但你何嚐不是這樣呢?做事穩健,考慮周全的你,對我,對朋友,對同學都總是盡心竭力,熱心幫忙,讓人挑不出毛病,但是你對自己卻讓我有時感到敷衍了事,不夠上心,生病了不提,受傷了也不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我也是會擔心的。”


    “去年你發燒昏迷不醒的那幾天,我是真的恨我沒有早點發現你的狀態不對,你說晚飯沒胃口想要休息時,我就應該主動去樓上看看你。恩恩,你知不知道,當第二天早上叫你卻得不到回複時,我內心是多麽擔心。”


    薛遠自認為自己是個內斂不愛說話的人,但是在謝時微麵前,卻無端多出了很多話想要說,說不完。


    或許就是從那天少年生病起,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瞧見了少年內心的脆弱,打破了他一直以為的少年總是全能理性,無堅不摧的印象。


    對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雙目緊閉,安靜地像一個沒有生機和活力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薛遠依稀記得對方皺著蒼白的眉宇囈語,聲音滿是倉皇渴求:“不要離開我,恩恩會乖的……”


    “爸爸媽媽,恩恩好想你們啊……”


    “恩恩不想要小玫瑰的陪伴了,我也不要過生日了,我隻想要你們好好活著……”


    那一瞬心髒傳來的隱隱的痛惜和茫然,讓薛遠深刻意識到謝時微對自己的與眾不同。


    這幾句夢話透露的信息含量太大,也是從那時起,薛遠知道了謝時微的小名——


    ryan,瑞恩,意味上天恩賜的珍寶,飽含了他的父母希望自己孩子永遠平安健康的美好祝福,一個被父母給予的充滿了美好寓意的名字。


    後來薛遠也從少年透露出的一些其他細節中猜測出——那天或許是少年的生日,但不幸的也是對方父母的忌日。


    難怪之前薛遠詢問少年的生日,對方的情緒瞬間低落,原來是他觸碰到了少年的傷心事。


    也是從那時起,他發現自己的目光再也離不開少年了。


    聽完薛遠的話,謝時微一愣,心裏是感動的,但是喉嚨間卻一股酸澀湧上,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抿了抿嘴角,在薛遠包容的目光中,有些理虧的開口道:“我說就是了......當時賓至如歸有點混亂……混亂中被人推了一把磕到了硬物,青了一點,不過隻是小傷。”


    薛遠驟然抬頭,黑眸微閃,好像一隻大狗勾在撒潑打滾後終於得到冷酷無情的主人的目光和玩具,充滿了驚喜和滿足。


    但是在得知自家主人因為給自己尋找玩具意外摔跤後,大狗勾又滿身自責和擔憂。


    謝時微險些被自己這個比喻給逗笑,他淡笑道:“皮外傷而已,擦藥後已經好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隱瞞的。”


    薛遠皺了一下眉,少年的衣服外的皮膚他都仔細瞧過,並沒有發現傷口。


    他忍不住詢問:“磕到哪裏了?”


    謝時微頓了一下:“......後背肩胛處。”


    薛遠收回的雙手垂落在身側,不時握緊又張開,感覺它的主人在做什麽重要的思想鬥爭一樣。


    終於,手掌的主人吸了口氣,開口道:“我能看看嗎?”


    薛遠歸根到底,還是不夠放心,少年的衣服遮擋住了傷口,他也看不見具體的情況,少年說的話不一定全部可信,真的隻是青了一點嗎?


    謝時微桃花眼閃過驚訝,他的傷在後背,那麽看傷口豈不是要脫他的衣服,他連忙擺手:“這就不用了吧……”


    可惜的是,謝時微拒絕的話仿佛沒有傳到薛遠的耳朵裏似的,隻見薛遠向左側的床頭櫃走了半步,拿起了那罐白色的藥膏,扭開蓋子,語氣自然:“恩恩,我給你上藥吧。”


    在薛遠的堅持下,謝時微還是擺下陣來,他真的好難拒絕薛遠,尤其是對方還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


    “好吧。”


    薛遠嘴角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可是這絲笑意在看見少年後背那片觸目驚心的烏青後又瞬間消失。


    謝時微將身上的白色寸衫褪下半截,剛好漏出半個後背。為了方便薛遠上藥,他順勢趴在床上,雙手抱著枕頭,下頜正好枕在柔軟的枕頭上。


    薛遠看著少年背上的的淤青,雪白無暇的肌膚上,巴掌大的一片青褐色匍匐其上,像白玉上潑灑上的烏墨,雖然傷口沒有破皮,卻顯得格外刺眼。


    薛遠沉默了一瞬,握藥的左手不由加大了力度。


    他順勢坐在床邊,那棉簽粘了一點藥膏,然後輕輕地塗抹到那片傷口上。


    薛遠壓著嗓子問道:“痛不痛?”


    謝時微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局促,他才剛剛明白自己的心意,連進一步思考的功夫都沒有,轉眼間便脫了上衣讓喜歡的人給自己上藥,這發展簡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好像陷入了一團輕飄飄的棉花裏,找不到方向。


    謝時微隻希望薛遠快點將藥擦好,給他留一片私人空間好好清醒一下。


    感受到後背藥膏帶來的清涼,謝時微回道:“不痛。”


    “這麽大的一片淤青,這麽會不痛呢。”薛遠眼神滿是心疼,被人推倒撞到硬物,看這淤青的嚴重程度,想來對方推人的力度一定很大。


    謝時微怕薛遠再對他說教,有些無奈補充道:“該開始……有點痛,現在不痛了……”


    感受著藥膏劃過肌膚的冰涼和舒適,躺在柔軟的床上,謝時微舒服地眯了眯眼。


    “是誰推的,你還記得嗎?”


    要是讓他薛遠知道是哪個龜孫下的黑手,他一定要好好給對方一個教訓。


    謝時微聽完,有些啞然睜眼,還能是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就是你自己下的手嗎?


    隻是你自己不記得了。


    謝時微輕笑:“太亂了,不記得了……”


    隻聽見身後的男生沉沉地“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謝時微從私下也了解到,那天薛遠應該不是故意推的他。


    薛遠當時吸了太久帶有催\\\\情效果的熏香,神誌不清,容易致幻混淆人。


    當時薛遠被那個紅衣女人帶入房間,薛遠便一直以為那個房間的人是那個心懷不軌的紅衣女人。從薛遠後麵對他的解釋來看,薛遠也一直以為自己親的是那個紅衣女人,內心十分後悔無措。


    今天薛遠突然提及傷口,他還以為薛遠發現了什麽,看來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至於薛遠中藥期間想著的人是誰,這也隻有薛遠自己知道了。


    應該是阮清吧!


    不然呢,難不成還會是他謝時微嗎?


    謝時微頓時被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嚇到,內心卻惴惴地跳個不停,仿佛期盼著這個想法成真一樣。


    他自己喜歡薛遠,並不代表薛遠也會喜歡自己。


    畢竟除開友情,薛遠對阮清還擁有好感;對他謝時微,則更多的是感恩。


    “怎麽可能是我?”


    仿佛是附和他一般,薛遠磁性的語調在耳邊響起。


    “恩恩,怎麽不可能是你?”


    謝時微還以為自己心聲被薛遠識破,被薛遠那句反問刺激地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


    等他冷靜下來,謝時微才發現薛遠手上依舊拿著藥膏,眼神略帶疑問看著他,是他自己剛剛說漏嘴了,虛驚一場。


    “沒什麽。”謝時微瞥了一眼薛遠,帶著一絲煩躁和催促:“藥上好了沒有?”


    “好了!”


    薛遠自謝時微坐起開始,眼神便一直移不開了。


    眼前的少年,修長的脖頸下,是半遮半掩的一片雪色,因為空調的冷氣的刺激下,胸膛處泛起了一點點粉色,腰身勁瘦,隱約見薛遠好像瞧見了一對腰窩,清清淺淺,小巧可愛。


    可惜的是,少年後背那片淤青過於刺眼,簡直是對美麗事物的無情破壞。


    看著那片雪色,紅梅覆雪,滿園春色的景色不由在薛遠腦海中浮現。


    薛遠突然覺得心尖有些發熱,連忙轉移視線,“晚上我還可以再幫你上一次藥。”


    “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可以。”謝時微表示拒絕。


    薛遠沒說什麽,隻是見謝時微想要穿起寸衫,連忙阻止,“等等!再等幾分鍾,讓膏藥好好吸收,不然膏藥容易粘在衣服上。”


    謝時微動作一滯,看著眼前的有些礙眼的某人,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事真多!


    謝時微覺得今天兩人待的也夠久了,他現在急需要一個人好好待待。


    謝時微抬眉示意門口,“不送了。”


    薛遠:“……”


    他還沒說自己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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