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法子再說什麽,隻能意興闌珊的“哦”了一聲。


    我媽又滿意的叮囑我:“快回去上班吧,對了,你嗓子不舒服記得去拿點藥吃,現在正換季,流行感冒呢,你可別大意。”


    我心裏湧起一股暖意,果然是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啊。


    昨晚可能是在沙發上睡覺,受了涼,今天喉嚨就有點疼,我本來沒當一回事的,結果我媽一接電話就立刻聽了出來。


    我一連隨口說了好幾句“知道了”,終於讓我媽安心地掛了電話。


    拿藥肯定是隻能隨口敷衍的,我平時最不喜歡看病吃藥打針,何況隻是喉嚨小小的不舒服。


    結果不舒服最後變成了咳嗽,還越咳越厲害,晚上睡覺時還總是時而冒汗時而冷得要命,反反複複的,都休息不好。


    折騰了兩三天,我終於去藥店買了點感冒藥吃。可是一連吃了兩天藥,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搞得姍姍一直打趣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有磁性了。


    周六那天管衛東給我打電話,說他要回G省了,還特別感慨地說下次見麵不知道得什麽時候。


    我喉嚨疼得厲害,隻能跟他說“嗯啊哦”這樣的單音字,結果他特戲謔的調侃我:“話說你突然變得這麽溫婉我真是不習慣。”


    被我狠狠地吼了句:“滾!”這家夥,就是一點正形都沒有,當朋友逗逗樂可以,真讓我跟他過日子,我隻怕得提心吊膽一輩子!


    “你還是這樣惡聲惡氣的我才習慣!”管衛東笑得花枝亂顫,又頓了頓,一本正經地換上關切的口吻:“你這喉嚨難受好些日子了吧?不會沒去看醫生吧?”


    我“嗯”了一聲,他立刻又蹬鼻子上臉的教訓我:“生病了不看醫生怎麽行,你趕緊的,去讓醫生看,別越拖越麻煩!”


    “好!”我低聲地應他,大約是難得遇到我這麽配合的時候,管衛東怔了一下,然後才又打哈哈的說:“那你現在趕緊去,我晚點再打電話來檢查!”


    掛了電話我又覺得特別惆悵。


    這麽些年來,我習慣每一次感冒都由著它循序漸進,從喉嚨疼開始到流鼻涕、頭暈、咳嗽,最後慢慢轉好,基本剛好用掉一星期的時間。有時候難受得狠了,陸承恩會給我買感冒藥,但是即使是吃藥,也一樣得用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慢慢複原。


    然而這一次,連本來我以為再尋常不過的小疾病也變得不一樣了。我心裏百感交集的很,隱約有些失落,但又似乎,有點期待。


    我沒去看醫生,照樣去藥店買藥,這回聰明了,沒拿感冒藥,拿的治咽喉炎的,回到家按說明書寫的吃了三粒,到了下午,感覺好像也沒什麽起色。想著應該是藥效沒這麽快,就沒往心裏去。


    本來從蓉還約著上她家吃飯,我給推了。她有點訕訕的,問我:“你是不是打算從此跟許至就當陌生人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許至也去,隻得啞著嗓子對她說:“怎麽會,我這不是嗓子不舒服咩,要不等你們吃完飯上我這來坐會?”


    從蓉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吃完飯我看一下吧,許至中秋回家帶了特產過來,說是一人都給準備了一份,有你最愛吃的竹筍。”


    許至老家在J省的最北邊,靠山的,他每次回一趟家,總能帶許多特產過來。我最喜歡吃的就是竹筍幹,聽說是他媽媽自己挖來曬幹的,加肉炒起來,那叫一個令人唇齒生香。


    我一想到就想流口水。


    後來許至知道我喜歡,每次回家都必給我帶一大包。剛開始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但他後來冠冕堂皇地說這主要是看在從蓉的麵上,我就沒心沒肺的收了,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遲鈍得可以。


    從蓉不希望我跟許至就此變成陌生人,其實我也不願意。這麽多年了,除了紀少敏和從蓉,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他。


    紀少敏這幾年忙活自己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平時有點什麽事,最喜歡找從蓉和許至商量,突然間把純潔的友情變成了愛情,我真是挺難消化的。


    但想想我媽說的,要給別人機會,我又有點茫茫然。相比管衛東,許至的條件顯然更加優越,相比相處模式,許至也比管衛東更能讓我覺得安心,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又立刻覺得這樣的自己委實配不起許至。


    就算是管衛東,我都算是高攀。


    喉嚨難受,心裏也堵得慌,我沒什麽胃口,晚飯隨便煮了點米粉湯就打發了。收拾完鍋碗,給我媽打了個日常報備電話,講了不到兩分鍾就掛了。她照舊叨叨著我得去看醫生,我告訴她明天再沒好就去,她這才滿意的囑咐我早點睡,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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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蓉九點多才給我打電話,說她和許至現在過來找我,我正抱著條毯子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電腦就放在茶幾上,放著一部叫《相愛十年》的片子,聽了她的話,立刻起來換掉身上的睡衣,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幹完這些事,我又給電熱水壺加滿水,按了開關讓它燒。然後又想起來自己晚上還沒吃藥,關鍵是藥還不知道扔哪去了,著急忙慌地蹲在茶幾那找一通,又想起來自己買完藥回來是在廚房吃的第一頓,又趕緊起身想去廚房看看。


    結果我起身起得太急了,剛站了起來,腦袋就一陣發暈,連雙腿都有些微微打顫,我扶著旁邊的沙發站了一會,覺得那陣頭重腳輕的感覺稍微緩了點,這才邁開步子往廚房走。剛走出兩步,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就往前栽了下去。


    和陸承恩剛分開的那會,我曾無數次想像過自己身患重病,病得奄奄一息的樣子,想著假如那樣,他會不會心疼,會不會愧疚,會不會變回從前那個疼我入骨的人。但那時候我生龍活虎的,無論我熬多少夜,或者整夜整夜的失眠,我都始終健康得很。


    於是我特別痛恨那個所謂的雙側輸卵管不通,我恨它不是絕症,恨它如此殘忍的存在於我身體裏,卻絲毫令人瞧不出來我有這樣令人絕望的病。它沒讓我顯得虛弱,所以陸承恩走得不管不顧。


    然而在我不需要陸承恩的憐憫的時候,我終於病倒了。瞧起來,還挺嚴重的。


    從黑暗裏醒來的時候,我腦袋有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呼吸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入目的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還有床頭架子上透明玻璃瓶裝著的透明液體,它們沿著透明的管子一點點的滴落下來,蜿蜒淌進我的身體裏。


    我有點恍惚地睜著眼睛,耳畔卻傳來一聲低呼:“可心?”隨著這聲試探性的低呼,從蓉的臉出現在我正上方。


    “她醒了?”另一個聲音緊接著響起,雖然夾帶著些許緊張,仍聽得出來是許至。


    我本來想回應他們的,但又覺得特別疲倦,睜了半晌的眼睛又緩緩閉上,隱約聽到從蓉失望的聲音低低響起:“沒有。”


    片刻有隻手探上我的額頭,我恍恍惚惚地想著這手真溫暖,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肚子餓得厲害。


    床頭架子上的玻璃瓶子已經不見了,我舒了口氣,正想坐起來,旁邊就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你醒了?”


    是許至。他正倚牆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拿著一本雜誌,想必是守了我很久。


    我有點尷尬,他卻一臉關切,放下手裏的書,俯身過來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然後語氣淡淡地說:“好像沒再燒了,醫生說你扁桃體發炎引發了高燒,吊了一晚上的水,好不容易才降了下去,結果淩晨又燒了起來。”


    許至難得會這麽絮叨,我抿著嘴麵帶微笑地看著他,半晌才低聲問他:“蓉蓉呢?”依稀記得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有看到她的啊。


    “她守了一夜,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一下。”許至笑了笑,又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快中午了,她一會應該就過來了。”


    我怔了片刻,咬著嘴唇問他:“你也跟著守了一夜?”


    他卻恍若未聞,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昏睡那麽久,一定餓壞了吧?我先給你倒點水喝。”


    看著許至轉身忙活的背影,我突然覺得眼睛酸澀不已。


    中午從蓉果然送了飯過來,給我帶的小米粥,給許至帶了飯。


    吃過午飯,醫生又過來檢查了一下,說我沒什麽大礙,可以回家休息,又叮囑我這幾天最好注意休息,飲食清淡點,按時吃藥。


    很快辦了出院,坐從蓉的車回去。許至一晚上沒睡,一上車就閉目養神。


    我心裏愧疚得很,坐在副駕駛上歎了好口氣,歎得從蓉嘴角都彎了起來。


    到了小區,在我和從蓉的堅持下,許至總算答應先回他那裏休息。跟他告別之後,我才特別沮喪地對從蓉說:“早知道早點去看醫生了,給你們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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