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靜靜橫臥在粉黃色的晚霞之下,沉睡的黑色巨龍連綿不絕,遠遠望去,盡頭處仿若有黑色龍首撞向落日。


    越野車上,楚河剛剛醒過來,先是看見幾座高聳的烽塔,接著看見長城前這一幕,低聲感慨道:


    “遙嶂侵歸日,長城帶晚霞。”


    秦烈睜開眼,他體質極好,氣血旺盛,傷勢已經恢複,聽到楚河呢喃的詩句,雖然不懂,但看了看眼前的長城和晚霞,緩緩吐出兩個字:


    “極好。”


    李桑聽後用嗯反問了一聲,眉開眼笑道:“大師兄,你也喜歡這首詩嗎?”


    秦烈老臉一紅,一聲不吭。


    李桑笑容玩味。


    梁語冰捂著嘴,發出兩聲悅耳的輕笑。


    秦烈老臉頓時紅成猴屁股,耳根子都紅透,猶勝西邊晚霞。


    “嗶嗶!”


    陳更開著摩托車極速亂飆,不時摁著喇叭嗶嗶兩聲,像一個剛得到玩具的孩子,玩性十足,樂此不疲。


    摩托車超過越野車,陳更回頭挑釁一笑,絕塵而去。


    劉鴻搖搖頭,無聊。


    “嗡!”


    越野車發出一聲躁響,猛地衝了出去,一下追上摩托車。


    陳更兩眼一睜,將車速檔位推到最高,右手直接握到底,身子低伏下去,和摩托車緊緊貼合在一起,破風而行。


    “咳咳……”


    眼看摩托車就要追上,劉鴻輕咳一聲,車上幾人會意。


    在陳更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越野車飛了起來,兩顆尾燈雙閃,似乎是劉鴻在說“你能看見我的車尾燈就算我輸”。


    “作弊器?”


    陳更傻眼,欺負他沒有破開枷鎖是吧?


    一朵漆黑如墨的五瓣花出現在指間,陳更笑著打開油箱,緩緩丟了進去。


    越野車上,劉鴻嗬嗬笑著。


    小師弟,終究還是嫩了……


    “噗!”


    李桑正拿著水壺喝水,看見一輛摩托從天飛過,陳更麵色凝重,眉眼盡是認真之色,嘴裏的水直接噴了出去。


    “?”


    長城前,陳更留給劉鴻一個背影和一個問號,瀟灑離開。


    “有意思。”梁語冰笑道,“看來這個便宜小師弟會不少東西呢?”


    “不可能啊?”


    穩健型選手劉鴻第一次失態,帶著外掛都輸了,開玩笑呢。


    遠處。


    陳更心裏冷笑,這年頭,誰還沒個外掛了。


    名義上為九鼎小隊的六個人來到長城下,超清攝像頭拍攝到他們的麵孔,上傳到最近的烽塔,麵部識別後,長城南門緩緩打開。


    幾個人驅車來到小黑屋,陳更突然道:“額,大師兄,我好像把車開回來了。”


    看了看陳更胯下的摩托車和他戀戀不舍的表情,秦烈問道:“你喜歡?”


    陳更重重點頭。


    秦烈雙手一攤:“我沒有二十萬。”


    “二十萬?”


    陳更想起了背包裏的工分卡,劉明宇給他的,隻有兩萬工分。


    陳更默默開車離開,背影蕭瑟。


    李桑皺眉道:“一個破摩托這麽貴?是金子做的嗎?”


    劉鴻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摩擦了下手指。


    梁語冰解釋道:“軍用品,賣給民眾的話當然很貴。”


    楚河扶著秦烈,虛弱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梁語冰白了他一眼,你大笑一個試試?


    “嘶。”


    楚河剛準備笑兩聲,不小心牽動了傷勢,疼得倒吸涼氣。


    秦烈站在原地怔了怔,勁力運轉,把楚河虛抱起來。


    李桑樂了,笑道:“公主抱~”


    “哈哈。”


    楚河閉著眼,也不嗔怒,隻是對秦烈道了聲謝。


    “哈……”


    李桑啞火,空氣中,一道若有若無的殺機鎖定住他。


    數月前的一幕順著殺機襲來。


    有些小帥的他得到了一枚果子,吃下後獲得了不俗的能力,結果被送來了這裏。


    正值春風得意,在峽穀裏碰見了一個砍柴的人。


    砍柴人很奇怪,說是砍柴,不如說是在尋找什麽東西,每次砍下一根柴,削半天後又扔掉。


    那天,他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你天天砍柴做什麽?做飯嗎?還是小說看多了,以為自己能上天啊?要不這樣吧,你飛一個讓我看看……”


    那一天,砍柴的男子瞥了他一眼,高高飛起,右手一抬,一下劈開一棵古木,隨後丟下手裏的柴,離開了那裏。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殺機,一位劍修的殺機。


    純粹,鋒利。


    後來,他發現了一個很羞恥的事實,在這座峽穀裏的,都不是人……


    被劍眉男子用雷劈,被大塊頭用一根手指摁在地上當肉墊做俯臥撐,被冰山美女提劍追的狗腦子差點摔出來。


    那些人……不,那些怪物……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出門遇見了這些一個又一個怪物,直到那天,他看見了一個比較好欺負的新人,本以為時來運轉……


    結果。


    那天,他被新人鑲嵌在了一塊象石上,讓整個峽穀的人捧腹大笑。


    而那個砍柴的男子,倒是很少理會他。


    以至於,他有些忘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殺機消散,楚河悠哉閉著眼假寐。


    李桑訕訕一笑,說道:“今晚上吃烤肉,管夠。”


    梁語冰美哞一眨,竟是難得甜甜一笑。


    秦烈和劉鴻對視一眼,接著眼觀鼻,鼻觀心。


    楚河嘴角上揚,“有趣”。


    半個小時後。


    小黑屋門口。


    陳更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提著兩瓶當初華強送給他的老酒,袖子低下還夾著一條玉溪香煙。


    酒是上次答應帶給老頭兒的,煙是自己想抽的。


    走進黑屋,老頭兒戴著一副耳機,雙眼色咪咪的緊盯著屏幕,不時心跳加快,呼吸粗重。


    陳更汗顏,這位爺……


    站了半個小時,老頭兒摘下耳機,伸了一個懶腰,揉揉疲憊不堪的雙眼,看見了陳更,驚訝道:


    “嗯?你小子怎麽在這裏傻站著?”


    “咣當。”


    陳更把兩瓶老酒放在桌麵,笑道:“這不是答應給您帶兩瓶好酒嗎?這可是地球上難得的兩瓶窖藏老酒,您賞臉嚐嚐?”


    老頭兒一聽是酒來了神了,陳更眼睛一花,再看向老頭時,他已經砸吧著嘴品上了。


    “巴茲。”老頭兒砸吧著嘴,眼睛微咪,“六十年的原漿,不錯不錯,有點味兒了,不像水兒一樣了。”


    陳更聽了笑容更甚,從包裏又拿出兩瓶老酒,伸手道:“這四瓶酒就孝敬您了,您慢慢喝著,我回去了。”


    “等等。”


    老頭兒出聲叫住陳更,陳更虎軀一顫,強忍著驚喜回頭,笑道:“老爺子您還有什麽吩咐?”


    老頭兒捋了捋稀疏的胡須,不小心拽下來一根,尷尬道:“近日聞雞而起,月出而息,老朽這把骨頭有點不對勁,經高人指點,說是要長個兒了,得多吃肉……”


    老頭兒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也是為自己的厚臉皮所羞恥,尤其是陳更一臉敬老的笑容,讓他沒來由膽怯三分。


    “不怕你要啥,就怕你不要啊。”


    陳更心裏樂了,拿出平板上操作。


    十分鍾後。


    “您的外賣親,記得給個好評呦,親。”


    新型純淨氣能源電車問世,黃色馬甲再出江湖。


    把一份份鹵肉、炒肉、涼菜、醬牛肉等擺在老頭兒麵前,老爺子直接傻了,這……


    “想學嗎?”陳更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響起。


    老頭兒點點頭,又有些遲疑,但看了看美食,光棍道:“我能學嗎?”


    陳更露出燦爛的笑容,就等著你上鉤了。


    一番操作教導後,老頭子掌握了新技能——點外賣。


    陳更走出去,不一會兒又取了一個大件快遞。


    給老爺子安裝了一個小桌子,將電腦放在暗層裏,這樣他們進出就不會看見老少不宜的和諧畫麵了。


    老爺子美滋滋的吃著,隻覺這後生看著滿意。


    陳更樂嗬嗬走進牆裏,來到天坑底下,猛地一跳越出坑外,像著自己的小房子走去。


    外邊兒小黑屋裏,老頭坐在新的小窩裏,左手牛肉右手酒,戴著耳機,樂嗬嗬的笑著,養老生活無比的滋潤。


    路上。


    陳更盤算著,自己在高人麵前刷了不少好感度,啥時候能有回報呢?老頭子他看不穿,但就那一手喝酒的速度,會不會是和白老一個級別的大佬?


    這隨便從牙縫裏漏掉,都夠他喝一壺了。


    小黑屋裏。


    老頭兒用吃完肉的左手扣了扣腳心,舒坦的張開了嘴,用左手小拇指剔牙,口水兒順著牙縫露出,滴在滿是油膩的衣服上,數量不少。


    路上,陳更嗬嗬笑著。


    小黑屋裏,老頭兒嗬嗬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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