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來了。”


    白九鉞側頭,抬手理了理白氏鬢角的發,而後冷眼看向楊令時,“一個庶子高升便讓你這般雀躍,當真是個廢物。”


    庶子?


    庶子又如何?


    那也是我的兒子!


    楊令時腹誹不已,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垂眸道:“十二郎這話說的,不管是庶子還是嫡子,隻要是我楊家的種,那就該一般對待。”


    白家勢大。


    無人過問也就罷了,如今這白九鉞過來興師問罪,他還真就隻能受著。


    “今日我接我阿姊回去休養,你不介意吧?”白九鉞問。


    白氏如今並不認得人。


    但也許是血脈感應,她還是靠進了白九鉞懷裏,瑟瑟發抖。


    “十二郎若想接走,我自然不會阻攔。”楊令時清了清嗓子,咳了聲,扯出個笑容來,說:“不過……十二郎許久未來過臨州了,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


    “吃飯就不必了,馬車就在外麵。”白九鉞冷笑道:“老東西,我阿姊到底是怎麽出的事,我會一一查清,若讓我知道是你,或是你那個出息兒子做的,你且等著。”


    “你!”


    楊令時一急。


    卻不曾想,白九鉞已經扶著人離開了。


    左思右想之下,楊令時還是覺得不踏實,便命下人繼續張羅敲鼓,自己則回轉去了書房,給禮成寫一封提醒的信去。


    雖說他不覺得禮成會害白氏,可那白家的十二郎是個混不吝的,萬一莽撞行事,傷了禮成該如何是好?


    信加急送出。


    正趕上了楊韻離開肇縣時。


    “是公公來信?”


    陳芙看楊韻臉色難看,有些擔心地問。


    “是。”楊韻草草收起信,說:“爹提醒我,天冷,莫要讓娘在路上染了風寒……娘那邊的馬車炭火再添足一些吧。”


    陳芙說好,扶了車轅下車。


    她一走。


    馬車內就隻剩下了楊韻和沈栩安。


    對麵的沈栩安卻像是看穿了楊韻一般,勾唇道:“有什麽事,是要避開她同我說的?”


    “對白九鉞這個人,你了解多少?”楊韻問。


    白九鉞?


    那個提劍出京城,舍了大理寺少卿之位的白家十二郎?


    沈栩安眸光轉了幾圈,單手撐頭,說:“了解得不多,東林白家雖然與我家有舊,但這位白十二郎是個名士性子,自小就不願意同世家子弟來往,恣意灑脫得很。”


    幾個思忖間。


    沈栩安忽然笑了起來,問:“是他要來找你的麻煩了?那可有些棘手,這位是個軟硬不吃的主,據說……唯一的軟肋便是他的同胞阿姊。”


    也就是……


    如今的楊家主母白氏。


    “白氏病了,他從我家,把白氏接走調養去了。”楊韻聲音平淡地解釋。


    “你小子……”


    沈栩安說著,卻停了下來。


    “世家子弟皆有表字,栩安的表字是?”楊韻轉了話題問。


    “哈哈哈,我明年才行冠禮,還不到取字的時候。”沈栩安抬了抬肩,朝後一靠,說:“不過,倒也的確是該想想取什麽字了,禮成你有什麽意見?”


    馬車滾滾駛動。


    車簾輕晃,冷風順著縫兒就擠了進來。


    楊韻側頭打了個噴嚏,說:“取字是大事,我能有什麽意見?不過是好奇罷了。”


    “給。”


    沈栩安拋了個狐裘到楊韻懷裏,後打了個哈欠,闔眸道:“等我回去行弱冠禮的時候,隻怕也是我那幾個兄長催我的時候,想想就煩得很。”


    嘩!


    車簾子被打起來。


    看到鑽進來的人,沈栩安睜開的一條眼縫又眯上了。


    “說什麽呢?”


    阮南音擠在了楊韻身邊。


    “說你的學業。”楊韻往旁邊讓了讓,“還有,等到了滁州,你或許……得藏一下身份。要是讓滁州的官員知道你來了,必然是要大動幹戈。”


    “說到這個……”阮南音的手撐在膝蓋上,托腮道:“我娘應該已經收到我的信了,就看到時候她怎麽回我了,要是來送信的還是無鋒,那就說明我娘沒生我的氣。”


    那廂——


    阮南音的信的確已經到了上京。


    內苑,湯泉宮。


    阮茯苓揉著額角坐在長毛的軟榻裏,看著女兒在殿內來來回回地踱步,實在忍不下去了,才喊了聲麗兒。


    “娘,阿四這是要鬧翻天啊。”麗妃捧著肚子歪去阮茯苓身邊,委屈地說:“您真要答應她?這隻怕是沈家那個小子給她出的主意,保不齊就是跟文心宇勾結到了一起。”


    啪!


    阮茯苓一掌拍在了桌上。


    “麗兒!”


    “為娘說過多少次了?你如今要謹慎言行!謹言慎行懂不懂?那日在聽泉閣,若不是裴相爺幫忙,你早就禍從口出了!”


    阮茯苓的聲音拔高了幾分。


    “可是……”麗妃噘著嘴,眼角掛淚,“陛下不正想要讓文心宇告老嗎?蕭規明明都做了那麽久的首輔了,可內閣事務,到底還是要先過他文心宇的眼,我不過是……不過是想要添一把火罷了。”


    聽到這話,阮茯苓又歎起了氣。


    她女中英傑,馳騁了一輩子,怎麽就生了這麽幾個光有皮相沒有腦子的貨?好在阿四還像話,回的信字字珠璣,條條在理。


    隻是……


    不那麽像阿四自己想得出來的。


    “娘?”麗妃輕推了推阮茯苓。


    “陛下要真想讓文心宇告老,也不可能因為那些小事發難!”阮茯苓的手點在了麗妃的眉心,狠狠點了兩下,“還有,往後你不用再對朝事置言,管好你的嘴,安心養你的胎!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他必然重視到了極點,往後隻要我們阮家不犯謀逆之流的罪,便永遠有一個生門在。”


    “呸呸呸,劉太醫說我肚子裏的是皇子呢。”麗妃得意地翹了嘴角,輕摸著肚子說:“真不知道娘你在怕什麽,陛下待我好得很,他最是重情義——”


    阮茯苓反手捂住了麗妃的嘴。


    她臉色冰冷,眸光晦暗,“我說的話你記住了?管好你的嘴,休得胡說!”


    重情義?


    那位***待天子如何?


    親自將天子從冷宮中接出來,事事親力親為教導,一手扶天子坐上龍椅,甚至嘔心瀝血幫天子治國平天下,可最後落了個什麽結局?


    身死,名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泠泠七弦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泠泠七弦上並收藏帝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