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輕輕吐出這句話,粗暴地抓起了我的劉海。


    幾縷頭發似乎被扯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我咬緊牙關。


    我完全無法理解他想做什麽。


    或許無法直視他的眼睛才算幸運。


    麵對琴酒,保持正常的精神狀態幾乎是不可能的。


    試圖理解琴酒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種愚蠢。


    如果在這裏露出求饒的樣子,那把刀一定會割斷我的喉嚨。


    從一開始,他就沒給我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的手鬆開了,隨後似乎是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頰,帶來一種冰冷的觸感。


    我之所以還能活著,可能隻是因為我沒有因為恐懼而發抖、尖叫,或者歇斯底裏地掙紮。


    冰冷的刀刃再次貼上了我的眼睛,我本能地縮了縮肩膀。


    耳邊傳來一聲粗暴撕裂布料的聲音,視線突然開闊了。


    從膝邊滑落的眼罩帶起了一陣微弱的風。


    我雖然沒有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但一時間還是難以適應,隻能皺著眉快速眨了幾下眼睛。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叼著香煙的琴酒。


    他的眼神毫無感情,那樣的目光似曾相識。


    那雙眼睛,仿佛是一麵鏡子。


    ——我和他,有些相似。


    這麽想是不是太自負了?


    “……”


    視線恢複後,一股木頭的氣味彌漫開來。


    我注意到房間的簡陋:牆角隻有一扇粗糙的小窗,整個空間狹小且未經修飾。


    我被鐵鏈固定,鐵鏈另一端係在身後的木樁上,這樣的處境讓我震驚不已。


    琴酒邁步向前,每走一步,地板都微微晃動,看來這應該是一間木屋。


    空氣中沒有一絲聲音。


    我和琴酒,這究竟是對峙,還是在對視?隻要稍微放鬆警惕,我就會被他吞噬殆盡。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的處境極為不利。


    但如果表現出任何軟弱,不僅會給降穀先生添麻煩,甚至會讓整個計劃失敗。


    我並不是為了拖後腿才回到這裏的。


    我必須盡可能與琴酒站在一個對等的立場,否則他甚至懶得回應,更別提交流了。


    我努力控製住顫抖的聲音,抬頭看著琴酒。


    他臉上那無波的表情,似乎閃過了一絲淡淡的興趣。


    “我沒有失職吧……”


    “……”


    “還是說,我做錯了什麽?”


    這是與組織有關的任務。


    雖然降穀先生從未明說,但他一定撒了謊來保護我的存在。


    他的目的是讓我看起來像組織的一員,為此不惜假裝是我完成了任務。


    我深吸一口氣,琴酒冷冷地俯視著我,緩緩後退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


    “唔!”


    劇烈的疼痛襲來,他一腳狠狠踢在我的腹部,痛感如刀割一般刺骨。


    這絕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踢擊。


    就這樣一腳,我便無法呼吸,狼狽地彎下身試圖緩解痛苦。


    劇痛讓淚水不自覺地溢出眼眶,臉上燒得滾燙。


    “別以為我會輕視你,也別以為你的主人會輕視你。”


    “咳咳……呃……”


    “你從來沒有真正完成過任何任務,這一點,連你的‘主人’巴our本都掩蓋不了。”


    琴酒說著,猛然拉緊了鎖鏈,逼得我的手臂被強行拉起,肩膀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我連呻吟的機會都沒有,他便冷笑著將燃著的香煙按到了我的頸側。


    刺骨的痛感瞬間湧上,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


    香煙掉落在地板上,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琴酒理所當然地用腳碾滅香煙,接著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用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我幾乎喘不過氣,卻依舊狠狠瞪著他。


    他的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那麽,廢物到底是誰呢?”


    琴酒的話語冰冷刺骨。


    他的目標是波本。


    而愚蠢如我,卻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麽簡單的事實,真是可笑。


    我深知琴酒最無法容忍的事情是背叛。


    如果他知道波本為了我而隱瞞了殺人任務的細節,那麽成為琴酒“清理”對象的,就會是波本。


    如果琴酒進一步發現了波本的真正身份,那後果更是難以想象。


    至少目前來看,琴酒似乎並未察覺波本的身份暴露,也未發現他在公安保護的案件。


    這是唯一能讓我稍感寬慰的地方。


    因此,琴酒如今憤怒的原因隻有一個——波本為了保護我而對他撒了謊。


    但嚴格來說,這並不能算作組織的背叛。


    這是波本個人對琴酒的欺瞞罷了。


    這也是琴酒無法直接殺掉波本的原因。


    如果他能殺的,那隻有我。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直接動手?


    反而用鐵鏈將我困住,是為了折磨我嗎?


    還是接下來會剝奪我的飲食和水源?


    無所謂了,這些根本不重要。


    “是我……”


    波本沒有錯,錯的是我。


    隻有這樣回答,我才能保護他。


    “是我……把應該由我完成的任務推給了波本……”


    “波本的任務,是把你培養成組織的一顆棋子。”


    “……波本,他有在教我……”


    “我給你的殺人任務有多少次?你又親手解決了幾個人?如果波本照實完成了指示,應該能夠回答吧。”


    “……五……”


    “是五個人。”


    琴酒毫不留情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我被他掐住脖子,呼吸困難,氧氣不足讓我意識逐漸模糊。


    一瞬間,我幾乎想放棄了。


    我的失誤會將波本置於險境,而這將是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咳、咳咳……”


    “看起來挺痛苦的嘛……真是有趣的表情。”


    頭腦開始變得昏沉,完全是因為缺氧導致的。脖子、腹部、肩膀無一不痛。


    肩膀可能已經脫臼。


    琴酒喜歡傷害別人,他以前就是這樣。


    而他在傷害他人時,似乎還能感受到某種病態的快感。


    看到他那扭曲的笑容,我轉移了視線,這是我唯一能表達拒絕的方式。


    不管他如何威脅,我都不可能說出出賣波本的話。


    這一點,他難道看不出來嗎?


    “如果……是我錯了……為什麽……不殺了我……”


    “……”


    “殺了……我啊……”


    就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琴酒鬆開了手。


    我癱倒在地,不斷咳嗽,用手撐著地麵,模樣狼狽不堪。


    琴酒站在旁邊,冷眼看著我,就像是在看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無法抬頭,卻聽見了頭頂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哢噠聲,是他轉動了手中的左輪手槍。


    左輪手槍的子彈不多,他顯然準備一擊斃命。


    不過,對付我這樣的人,他根本不需要用槍,隻憑雙手就能輕易結束我的性命。


    我明知槍口對準了我,卻沒有抬頭的勇氣。


    沒有人會願意直視指向自己的槍口吧。


    “……這就是你的願望?”


    琴酒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願望?當然不是。


    我不是為了死才回到這裏的。


    我不能死,也不能被殺。


    但是,我真的還能做到嗎?


    是不是從一開始,我的想法就是奢望?


    我低頭盯著他那雙黑色的皮鞋,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


    這一切太過荒唐,好不容易回來,迎接我的卻是這樣的局麵。


    腹部的劇痛讓我抱緊自己,鐵鏈的重量再次讓身體一陣抽搐。


    為什麽子彈遲遲沒有射出?


    即使現在我清楚槍口依然對著我,卻不明白琴酒為什麽沒有扣下扳機。


    “……”


    就在我滿臉疑問時,琴酒手中的槍突然脫手而出,掉在地上,輕輕旋轉幾下,停在我麵前。


    “……這是你的武器。”


    “……?”


    “拿起來。”


    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讓我去殺人。


    多麽簡單的命令。


    隻要按照他說的去做,我就能擺脫這場折磨。琴酒從一開始就想把我變成這樣的人。


    鐵鏈限製了我的行動,但槍近在咫尺。


    我緩緩伸出手,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腦海中響起了一句話:


    “不可以殺人。”


    我的手指失去了力氣,手臂無力地垂落在地。


    琴酒看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廢物。”


    是的,我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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